旭沂不知道该说什么,祁雪的这段话给他的震惊很大,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些事情。
她的眼神很坚定,却又透露着一些悲伤,这种情绪他曾经看到过,很多次,只是每次祁雪的这种情绪总是一瞬间就消逝了。
旭沂不说话,只是那样呆愣愣看着祁雪,看了很久很久。
坐在自己对面,撑着下巴的姑娘转头看向角落里的相框。
旭沂内心爱着自己的哥哥,同样也因为爱而十分自责,所以将照片放在自己的书房,却不敢拿出来,只能放在角落里。
“旭沂,你知道吗,你其实很幸福,至少现在有这么一张照片作为念想。”
祁雪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劝说,更像是羡慕。
她说,“我曾经也有一个很爱很爱我的人,那个时候很穷,婆婆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却也愿意花钱带我去镇上看病。也因为穷,我们甚至没有钱去拍一张十块钱的合照。”
以至于婆婆去世之后,自己连一点念想都留不住。
旭沂看着祁雪,她转头看着角落里的照片。从旭沂的角度看过去,也只能看见小姑娘的后脑勺,却能从她平静的声音里听出浓浓的悲伤。
宋琪琪说,从来没有听到过祁雪说自己的过去,分享自己的童年,也不说她的家人。
而现在,她却选择撕开那道伤疤。
“祁雪。”
旭沂打断祁雪的话。
“其实可以不说的。”
他以为祁雪是为了安慰自己。
旭沂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祁雪,那样阳光温暖的她,现在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他提及自己的过去,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并不为了套祁雪的话。如果祁雪的安慰,出于伤害自己,出于要她被迫再去面对那些不好的回忆,那旭沂宁愿不要这一份安慰。
祁雪转头看向他,眼中含着些泪,却依旧勾起嘴唇看着旭沂。
“我其实并不是完全为了安慰你。”
她像是看出了旭沂内心在想什么。
“我只是有感而发。”
旭沂不再说话。
“那个时候很穷,但是真的很快乐。只是婆婆身体不好,我们没有钱去镇上治病,到最后婆婆去世,甚至连棺椁都买不起。是村里人见婆婆可怜,凑钱买了最便宜的棺椁,才安葬了婆婆。”
那个时候的祁雪只有十二岁,她和婆婆一起生活了快六年。
每个村庄里,总会有那么一些长舌妇。在婆婆没有棺椁下葬的时候,她们说,本来老太太最后可以走的体面的,却为了一个小丫头把自己的棺材本儿拿出来养这个孩子。
祁雪在婆婆的棺椁面前跪了七天,有些好心人看不下去劝说几句,祁雪也就慢慢起身吃点东西,然后继续跪在那里给婆婆守灵。
后来婆婆下葬,祁雪开始发高烧,没有人管她,年仅十二岁的小姑娘差点死在那一场高烧里。
只是最后命大,或许是婆婆觉得她可怜,保佑着她,祁雪几天之后退烧了,活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旭沂的瞳孔闪烁着,他从来没有想过,面前这个姑娘曾经经历过这些事情。
可是她的父母呢?
婆婆是奶奶还是外婆?
无论是哪一个,父母为什么都没有出现?
如果她没有父母,那现在她的生活又是谁给的?
祁雪的话语有太多事情经不起推敲,像是编的故事,却又因为太多疑点而不像是故事。
“婆婆没有儿女。”祁雪看着旭沂,“我就是婆婆唯一的亲人。”说完像是觉得不太对,改口道,“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所以现在婆婆走了,她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旭沂几次张口,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不擅长交流,更不擅长安慰人。
祁雪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从始至终她的眼泪都没有流下来,却还是让人感觉到了窒息的悲伤。
她笑了笑,语气轻松,“好啦,时间不早了,我去洗漱休息了。”
旭沂终究是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嗯,晚安。”
这一晚,注定是不能安稳入眠的。
无论是祁雪还是旭沂,都不会想到被自己埋在心底很多年的事情会被自己亲口说出来。却不觉得尴尬,反倒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祁雪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或许是今天说的那些话,她的梦里再次出现了那个佝偻的身影。
“婆婆......”祁雪红着眼睛,声音哽咽的朝着那个声音唤了一声。
祁雪没有撒谎,婆婆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祁雪父母离异之后,跟着母亲生活。后来母亲进城打工,将五岁的祁雪留在了舅舅家,每个月会打些生活费回来。
寄人篱下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