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的调查已在私下进行一段时日了,谈魏能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能求的人都求了,但这一案背后不知究竟是何势力,以谈魏的能力完全撼动不了,如今谈俞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被贬琼州。
琼州……
谈宝璐大脑嗡嗡作响,她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让大哥出事,大哥决不能贬去琼州。
她几乎是跑着回房,从竹筒里抱出那卷她辛苦整理出来的文书,然后坐上马车向那个人的府邸跑去。
春夜里的风冰冷刺骨,划破了谈宝璐单薄的披风。武烈王王府门前树梢上挂着灯火,好似一道银河落入九天。那扇紧闭的大门后传来丝竹管弦之声。
谈宝璐抱紧了怀中的文书,好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时踟蹰了。
想见岑迦南的人得有多少?他们那些人中,一定有比她更有才学、更有理由、更要紧的人。可岑迦南就真的每一个见么?
她有一种怨恨,怨恨自己此刻的渺小无能。弱小的时候,她只能做的只是想办法拼命躲开赫东延的纠缠,却不能一刀杀了赫东延。
她能以什么身份求助于岑迦南?男人和女人,似乎只有那件事能让他们的产生真正的联系。
她浑身发抖,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知不觉,她已在府邸前停留了太久。
“谈三姑娘?”当日那名帮她修过马车的侍卫认出了她,主动过来问道:“谈三姑娘可是有事?”
谈宝璐重重点了点头,“我,我想见你们殿下。”
那日岑迦南特地亲自吩咐他为这位姑娘修车,那侍卫怕二人关系匪浅,便对谈宝璐十分恭敬,说:“谈三姑娘,今日不巧,武烈王殿下正在面见重臣,还请回吧。”
谈宝璐闻言有一瞬间几乎要被压垮了,但她告诉自己,决不能退,她往后退一步,谈俞就完了。
她压抑着颤抖的肩,又哀求了一次,“可否麻烦官爷通报一声?我有关于大禹岭道一案的要事相告……”
“谈姑娘,这真的不行。”那侍卫说:“你今日是为了你哥哥一事来的吧?你知道武烈王殿下现在正在做什么吗?他现在面会的全是从二品以上的官员,就是在议谈俞的案子。你又是谈俞他妹妹,你在这儿……你在这儿更不合适啊!”
谈宝璐直了直背,说:“那我,我在这里等一等可以吗?”不让她进去没关系,她可以等,她可以等到天光大亮,她可以一直等到岑迦南出来。
“谈姑娘,这里毕竟是武烈王王府,你站在这里等着,真不像样子。每日想来见殿下的人很多,从平民百姓到小官小吏,若都让他们在这儿等着,那王府前面还像样子么?谈姑娘,您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快回去吧。”
王府前面的路不让等,王府外的小巷总能落落脚吧。谈宝璐便将马车移到墙角,坐在马车里生等着。
马车里比不得室内,一没炭火,二没手炉,冷飕飕的风直往车厢里灌,不多会儿谈宝璐便手脚发凉。
她冷得受不了,就搓搓手,跺跺脚,紧紧将怀中的手札抱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久到谈宝璐双手双脚已经感觉不到知觉,眼前时不时发出一片暗红,武烈王王府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乌泱泱一群人走了出来,互相拱手行礼道别,还有的继续交谈。
果然如同那名侍卫所说,岑迦南正在面会重臣,这出来的是几位全都官阶不低,最次一等的,也是从二品。岑迦南将朝中势力把控得死死的,此言非虚。
谈宝璐连忙下了马车,她一下车就一个踉跄,她的双腿已经麻木到好像截断了一样。
她扶着膝盖,定了定神,眼睛直直地望着那群人。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岑迦南出不来,趁现在门大开,人多,她就算闯也要闯进去。
“武烈王殿下。”
“武烈王殿下……”
几声敬畏的恭迎声后,岑迦南同徐玉从大门中走了出来。
岑迦南双手相背,立于夜色之中,头顶金色发冠,一身浓艳紫色官袍,那化不开的紫在黑夜中看起来像泼出的浓墨。他神色淡漠疏离,自如且高高在上地受下众臣的行礼,然后面无表情地侧耳听着徐玉说话。
谈宝璐一瞬不瞬地望向岑迦南,她顾不得这些人都在,隔着人群低低唤了一声:“武烈王殿下……”
人头攒动,在场的人太多了,岑迦南注意不到站在角落里矮小的她。
“武烈王殿下!”岑迦南还在听徐玉说话。
谈宝璐一时心急,脱口而出,“岑迦南……”
说话声瞬地一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就连岑迦南也闻声回头,那抹冰凉的目色落在她身上,明显眸色一变。
谈宝璐不知道岑迦南是在以什么样的眼神看自己,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她什么都顾不上,向站在台阶之上的岑迦南伸出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