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盟国和协约国的班虽然互为隔壁,但由于在十几个班中刚好是中间两个,所以被安排在看台左右两边,中间是主席台隔着。方乘化想去看看灯泡组,又觉得似乎没必要特意去瞧人家谈情说爱,而且自己在那个班没朋友,人生地不熟,被发现会很奇怪,最后决定还是留在自己班这边,抬头看天上的云。
上午。
听同学们传播消息说,“西门装找江缘际告白了”。这两人的名字在他们班知道的人也不少,消息传得很快。刚听说的时候,方程化像触电那样微微一抽搐,大脑短暂停止了思考,“终于还是发生了。”一个声音幽幽地在他脑海中响起,“终于,还是……”
他多么希望,可能比素羽心以外的任何人都希望这是个谣言,不过是无聊的玩笑而已。可没有人来辟谣,他问的每个人都告诉他“没错,是这样的”。他于是真的挺难过的。以前只是什么都不去做,谨记不知从哪里听来“好听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地看”的教诲,在或许恰好的界限上想入非非,到毕业那天可以带着淡甜的回忆进入不知哪所高中。本来这种日常是可以维持下去的,没想到素羽心和西门装的感情竟如此脆弱。
他忘了一个简单的事实:世上没有哪个人天生就该走到一起,就算在一起了也没有天长地久的义务。同理,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图形,亘古不变的三角恋却不可能存在。
江缘际终于得偿所愿了,以后走廊上整天腻歪着的就是她和西门装两人了吧?方乘化发现了自己的感伤,他提醒自己没必要为江缘际和谁在一起了而感伤,说到底自己不过是过客都算不上的陌生人而已,应该为人家得到幸福了而高兴才对。他决定尽量在初三上学期结束前忘了这回事,就作梦一场。
他的决定做得早了一点,因此当几分钟后,“西门装被江缘际给拒了”的消息传来时,正在以饮料代酒借酒浇愁的方乘化差点一口喷出来。对他来说,这个反转的惊远大于喜,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江缘际要在离目标一步之遥时放弃,分明好久的灯泡都当下来了。她以为自己是阿玛兰妲吗?难道是塑料闺蜜最后一刻想良心发现?方乘化班上的人和他一起胡思乱想――隔壁班传来狗血三角恋的剧情,还发生在每天学到甚至能品味出学习乐趣的无聊初三,这瓜当然要大家一起吃。他们原先也都猜测的是这对必成,因此对目前的展开很不敢相信,于是又派消息灵通者去打探。
上午最后战报:西门装当众告白惨遭拒绝后回头找素羽心,然后发现自己的女友(还是说,前女友)不见了,再回去找江缘际,结果两人都杳无音讯。遍寻无果的他悄悄溜走了。基本可断定走廊上曾经的“灯泡三人组”已成为历史名词。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方乘化一个人坐张桌,默默收听被隔壁情报部门分享的午间新闻:江缘际拉着素羽心往小树林里跑了,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话,可能是吵架,但见江缘际出来后满面怒容,素羽心则一脸失魂落魄。
没什么好分析的了,方乘化想。反正自己想太多也懂不了人心,不如不去多想。
截至运动会下午场开始,大概情况是素素羽心和西门装分了,江缘际还是单身。这就够了,只要不看见她被别人拥进怀里就都无所谓,就算以后走廊上没了她的身影,以后总有碰面机会,路过隔壁时也能往窗内看两眼,这样还有大半年的梦可做……其实他不太能想象对方反过来自己喜欢自己的场景,有些太虚幻了,就现在这样已经足够。毕业后呢?他选择不去想这样的问题……他做着卑微而宏伟的梦,在碎裂前。
下午。
似乎没新消息传来了,方乘化终究没忍住,又去隔壁看了一眼素羽心,还是丢了魂的模样,缩在角落,几个女生朋友在那安慰她。西门装若无其事地和死党们谈笑风生,顺便轻松跑了个男子1500米亚军(说“轻松”是因为他明显在隐藏实力,全程匀速跑,最后都没冲刺)――也许花心的人心肺功能也强?――全程没往前女友方向看一眼。方乘化最关系的江缘际则还是不知今安在。
放学前,看见她依偎在某个人怀里,笑得很开心。
然后就开始下雨了。
…………
回过神来,方乘化在天台上大雨中撑着伞,伞下是他本人和名叫素羽心的自闭少女,两人谁也不动。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是,这姑娘惨遭渣男背叛失恋后,特意跑天台淋雨来了。而自己出现在这里,也是看着心灵寄托成了别人对象,四舍五入后也约等于丢了初恋对象――“初次暗恋”的对象。白乐天诗云“同是天涯沦落人”,把天涯改成天台就绝了。更离谱的是那“心灵寄托”还是人家的(前?)闺蜜,同时让两个人因伤心而聚在同一地点,这种相遇一般被称作“孽缘”。
既然认识对方这样久――虽然对方都不知道自己这号人――那就总不好就把熟人丢在风雨里。理论上来说,正常人的做法是劝她回室内,而不是像木头一样打把伞在那里。可方乘化乐意。不是乐意给全身湿透了的美貌少女素羽心打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