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寂静。
就连顾昀然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更别提卫含章了,她呆站良久,如脱力般,颓然坐下。
卫含章知道曹心柔把和顾昀单的感情看的有多重,自然能懂她被顾昀然看见自己沦落风尘的绝望。
更绝望的是,四个人里面,有三个人是照顾过她生意的恩客,顾昀单为什么会知道?
还不是那些人拿作谈资,在那间包厢里当众说出来的。
评头论足,从容貌身段,到皮肤手感,乃至……床榻功夫,平日里再仪表堂堂,风光体面的公子哥儿,道那
种风月场所,聊的不就是这些吗?
可这些话,跟当着顾昀单的面,撕破她最后的遮羞布有什么区别。
一时之间,卫含章甚至能理解曹心柔的做法了。
她是活不下去的,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心气已经断了。
换做她是曹心柔的处境,她也活不下去。
旁人的千般折辱,都不及心上人的一个眼神。
顾昀单当时的眼神定然是嫌恶,乃至厌恨。
恨不得她不早死,非要沦落至此。
卫含章伸手捂住眼睛,缓了良久,她的嗓音嘶哑至极,一开口都是哽咽声:“梅姑,带他们出去。”
“诺!”
梅姑打开包间门,道:“三位公子,请吧?”
顾昀然看着那边手心捂住眼睛的姑娘,眼里都是心疼,被族兄使劲一瞪,拉着袖子往外走。
落在最后的赵俊生脚步迟疑,在踏出房门前,似下定了决心,回头道:“……卫姑娘,可以请问一下,琴娘何时能回来吗?”
此言一出,梅姑停住了驱逐的动作,就连顾昀然兄弟二人都跟着回头。
满室寂静中,卫含章缓缓放下手,一双通红的眸子直直的瞪过来。
她微微笑了笑,道:“赵俊生,你是出于什么身份问这个问题?”
她的声音堪称轻柔,却让赵俊生脊背都发寒,他僵硬的露出一个笑,道:“自然是琴娘的夫君,您千万别误会,当日休弃琴娘实非我本意,若是江伯父此番能从岭南安然回归,我愿意重新迎她入门。”
“是吗?”卫含章指尖轻扣茶桌,漫不经心的盯着面前的‘大表姐夫’。
她外祖母就是出身徐州赵家,身为江家老夫人地位尊崇,多年姻亲关系使得赵、江、两家来往密切。
赵俊生跟顾昀然一样,来江家就跟回自己家差不多,比起不怎么来江家走动的顾昀单来说,卫含章对赵俊生更熟悉。
印象中,这是个温驯有礼的少年人,可如今听到他说什么?
琴娘的夫婿?
真是恬不知耻,令人作呕。
卫含章怒极一笑,赵俊生见她笑了心头放松下来,却听见她道:“掌嘴!”
梅姑闻声便动,‘啪’的一声,又是一道清脆的掌鸣。
“真是大言不惭,你也不照照镜子,”卫含章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嘲道:“你当我大表姐是什么人,任你想要便要,想休便休?”
赵俊生捂住脸,眼里有着怒意,道:“……您又不是她,又怎么知道她会不愿意?她已经是我的人了,除了我,还能有谁要她一个被休……”
‘啪’的一声。
是卫含章没忍住自己动手的声音。
给旁边随行出门的梅姑吓了一跳。
“姑娘,您何必亲自动手。”梅姑急忙捧着主子的手查看,急切道:“瞧瞧,这手都红了,惩治人的活儿,您发话就行,奴婢保准给您收拾的妥妥的,哪里用得着您吃这样的苦。”
“……”卫含章满腔怒意被梅姑这么一搅合,都消的差不多了。
想当初江家大姑娘更是自幼同赵家嫡长子订婚,亲上加亲的姻缘,不说固若金山,那也是受两家长辈祝福看好的金玉良缘。
结果,这一切浮于表面的美满,都在江家入狱而告终。
三朝回门那天,江家出事,赵家当即休弃新妇,这作为何止是让人齿冷。
眼下,赵俊生口口声声说着愿意重新迎江知琴进门,有几分是念及旧情,又有几分是……看重了江知琴有她这个太子妃身份的表妹?
真念旧情,当日又怎么会将她无情休弃?
……算算日子,恩封江家为承恩伯的圣旨还未到徐州,所以,赵家还不知道江家得封伯爵,将迁回京城。
江家大房的流放之刑也免除,江知琴不日便会随父兄而归。
不过,赵俊生再无耻,他那句话也是有道理的。
她不是江知琴,没办法替江知琴做主。
将万千思绪理顺的一刻,卫含章没了理论的心,面露厌倦道:“不想继续被掌嘴的话,就都给我滚出去。”
…………
赵俊生明显还有些不甘,但到底还是识时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