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又低声对赵昀道:“娘娘睡着快半个时辰了。”
赵昀颔首,已经八月初了,宫中的赏赐都在这几日分发下,之前还要打点安排,等过完中秋,还要选了日子办几个妃嫔的册封礼,少不得要劳累。见陆暄仪身上的被子盖地齐整,赵昀也就吩咐人打水去净房,自己准备沐浴了。
赵昀沐浴出来,璟晔又缠着赵昀在睡前给她念故事。璟晔的声音稍稍大了两分,赵昀就无声地笑着指了指陆暄仪休息的床榻,璟晔也笑着捂着嘴唇,只伸开双手,撒着娇要赵昀抱她去她的寝殿中讲故事。
赵昀哪有不应地,笑呵呵地就抱着璟晔去了。
半个多时辰赵昀回来后,陆暄仪已经是翻过身、肚子朝下侧着脸睡的模样,赵昀忍俊不禁,竟生了要把皇后睡姿画下来的促狭念头。可是转念一想,眼下是没有这个闲情逸致了,初九就要回宫,回去后要交代诸多事情,陪着太后过了中秋,他就要在八月十七这日启程巡幸西北。
原本今日就是来把这个日程告诉陆暄仪的,没成想陆暄仪竟困地睡着了。
赵昀又想了想,唤来流影问道:“娘娘中午休息了么?”
流影不假思索地点头。
赵昀又颔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流影:“是近来太操劳了罢。”
流影又点点头,没有说话,只觑着赵昀的神情。赵昀也没有再说什么,躺在床上搂着陆暄仪,打了几个呵欠后就睡着了。
不过次日一早赵昀用完早膳要去处理朝政时,吩咐邓远请吕院使过来一趟。心中隐隐是有期盼的疑影的,只要吕院使看过,他这个疑影就能被打消成为他最想见到的现实。
陆暄仪这一觉睡到了巳时初,赵昀起身更衣的时候她是听到了动静的,不过还是懒得睁眼,伸了一把双腿,又很快睡沉了去。吕院使是辰时初没过多久就到了霁月清风,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等到陆暄仪起身。得知吕院使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给自己诊脉的,陆暄仪也就在梳洗更衣过后,先见了吕院使。
其实她心里也已隐隐有了猜测,璟晔都快三岁了,近来食欲也差,算上今日,月事自然也是迟了四五日了。
吕院使还是谨慎,望闻问切样样不落地仔细看了一遍后,就起身跪地道喜:“娘娘已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臣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霁月清风中所有人皆跪地道喜。
“如此,就有劳吕大人了。”陆暄仪笑吟吟地对吕院使说道,流影率先起身给了吕院使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吕院使再次谢恩后,就去了德涵九洲向陛下道喜。
漫说承德一朝,就是大宸开国百年有余,也还是第一回遇到一后四妃同时有孕的吉利事。
不过半个时辰,阖宫重赏的旨意就传遍了行宫。行宫没有皇宫大,建筑面积大约是皇宫的三分之二,加上来的人并不是很多,半个时辰也就足够跑腿、带话了。
后面几天,直到临行前的初八晚上,赵昀不是待在德涵九洲处理朝政,就是在霁月清风陪陆暄仪。文茵更是直接搬到了霁月清风的一处偏殿,反正迎春殿里她的寝殿也基本成了摆设。在畅安园住了三个月出头,她也不过只在迎春殿里歇了不到十个晚上。
初八晚膳后,赵昀亲自安排邓远去了一趟光明殿,转达了二皇子要在畅安园中继续修养的话。伺候二皇子的人也悉数退到了外面。
邓远只把话说了一半,二皇子的脸色就已经极其不好看了,惨白,纸一样的惨白。
邓远说完,依然是恭恭敬敬地执着拂尘躬身站在一旁的,当然不能急着走,二皇子总还会有话带给陛下的。
“儿臣......儿臣......”一阵不短的窒息般沉默过后,二皇子深抿的唇咧开,迟疑着惊惶地蹦出了这四个不轻不重的字,他原本是想问邓远,能不能去德涵九洲给父皇请安,甚至亲口问一句父皇的,可余光瞥到邓远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就只能硬生生地把话吞回进肚子里。
“殿下还有什么话,奴婢一定会带给陛下。”邓远收回了视线,低头只看着地面,脚下有一块地砖已经露出一点碎裂的痕迹,光明殿里的这一处院子是二皇子发高热后迁来的,事出仓促,院子又大,这些细节想来底下的人也不会当回事。
“儿臣明早能去送父皇么?”二皇子苦笑,这短短的一句话里竟流露出一种不属于孩子的痛苦、哀伤和无力。
“回殿下,陛下心疼您大病初愈,眼下又入了秋,您还是在好生修养着身子为好。这段时日伺候在您身边的宫女内监都尽心尽力,陛下也传下口谕好好赏赐。皇后娘娘贤德仁善,也只会了内务司再为您留意几个得用的宫人,只管好好伺候着您,但凡有伺候不当地,您也只管发落了就是。”
二皇子的心就直直坠入了冰潭。
是啊,没有父皇的旨意,他这病怕是养不好了。
他跌跌撞撞地,险些就要站不稳,邓远忙要伸手搭一把,二皇子却看也不看,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