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二十年,九月,闻州地界。
在接亲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雨,东阳王府的接亲队伍停在官道旁的茶肆休整,待雨停了再行动身。
雨丝缠绵,一滴接着一滴打在马车上,在车顶绽出不少雨花。松针上有雨珠滑落,更显得青翠欲滴。
马车里,一身鲜红嫁衣的赵云端被梦魇住,咿咿呀呀胡乱叫喊。
赵云端挣扎的声音吸引了马车外方的老妇,那老妇走近,狠狠拍了拍侧门,“王妃,你有何事?”
马车内的珠帘被老妇拍得晃动,碰撞、交缠在一起。
赵云端终于被惊醒,长睫掀开,一双水淋淋的眼眸,神色惊恐。
赵云端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被老皇帝赐婚给东阳王后,在王府里过得如履薄冰。
夫君囚禁她,妾室欺辱她,还常遭暗杀。
最后东阳王造反失败,还连累她一同被斩首示众。
冤枉,她实在是太冤了。
一觉醒来,赵云端喘着粗气,这绝不只是一场梦。
明明前一刻,她还被人压在刑场上,绝不是在这装饰华美的马车里。
她低头见着身上的嫁衣,两世的记忆涌来,突然想起,她确实是要被送去嫁给东阳王了。
三月前皇帝突然赐婚她与东阳王,令在九月完婚。
她乃镇北将军赵崇二女,皇帝忌惮她父亲独占兵权,独霸一方。虽说有太子仁德在前,但东阳王是老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出生便封王,给他俩赐婚一举两得。
这婚事,听说是东阳王主动给老皇帝提的建议。但太子那派有没有什么动作,就不得而知了。
她头上戴着真金打造的凤冠,凤冠上坠着不少珍珠。身上的嫁衣上用金丝绣着祥云纹,霞帔挂在胸前,末端坠着环佩。
老妇是东阳王府的管家婆,在梦里没少折磨她。
“到底有何事!”老妇不耐烦地问。
赵云端清了清嗓,声音轻柔干净:“无事。”
有事!她有大事!
赵云端借口说要方便,被老妇扶下了马车。
她环视一圈茶肆的茅房,并未给她留出逃跑躲藏的空间。
那东阳王府的老妇在外一直守着她,催得急:“王妃,我劝您老实一点,可别想着逃跑的事。”
赵云端在里间,捂着脸,翻了个白眼。
前世,她不就是乖乖听话嫁入东阳王府?结果呢,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脖子突然一凉,赵云端摸去,原来是雨滴落到了她的颈间。
秋雨淅淅沥沥,倒是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连日来赶路,王府侍卫都有些倦怠了,便坐在茶肆里打起盹儿。
老妇催得不行,赵云端慢慢悠悠地从里面出来,由老妇扶上了马车。
赵云端叹了口气,刚才目测王府侍卫约二三十人,赵崇派的约莫十几人,她没把握一人能打五十人,看来只有再找机会逃跑了。
雨雾蒙蒙,箭声铮然划破平静的天空,直直向马车中的赵云端飞来。
赵云端早在箭离弓那刻便已有所察觉,她侧身躲过。
王府侍卫都被突如其来的刺杀惊醒,领头的放响了鸣镝,手持长剑临阵在前。
这场刺杀,与她前世遇见的一模一样。
就连她刚才躲避箭矢的角度,也如出一辙。
赵云端越想越气,她又没有造反,凭什么要她死?
赵云端彻底崩溃,这个破王妃谁爱当谁当!
狭小的马车根本无法躲避不停歇的箭羽,她立即从侧面跳下马车,正欲躲避,被那吓得屁滚尿流的老妇死死拉住了裙摆。
“王妃莫不是想逃?”老妇厉声质问。
一旁的侍卫也警惕地看向她,他们一面防卫着刺客的进攻,一面还要提防她逃跑。
赵云端低骂几声,装得柔弱害怕的样子:“我哪里敢跑?你莫不是想我在马车里被万箭穿心才好?你个毒妇......”
侍卫们懒得听女人之间对骂,严阵以待。
前世也是如此,只不过她那时还单纯地提剑抵御着刺客。
而如今,她才懒得管刺客与侍卫的厮杀。
赵云端躲到众人身后,思索着逃跑的路线。
但一阵箭羽过后,林中忽然又寂静了下来。片刻的喘息,只不过是刺客们步步凑近的障眼法。
剑锋的银光刺向前端的侍卫,几位黑衣刺客终于现身,开始与王府侍卫厮杀。
血流得到处都是,松针上也溅上了不少污血。
“女郎,请与我先行躲避。”一人骑着马,伸手来拉赵云端。
赵云端见过他,赵然,是赵崇的亲信。竟没想到,赵崇还派了亲信护送她。
赵云端甩掉了繁复的嫁衣外衫,捡过一旁掉落的长剑。正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