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跨出门槛的脚步一顿,宁修贤眉间微蹙,然后恍然道,“你说那人啊……原是叫上官楚,听说离京之后改了姓氏,不姓上官了,你自是不知……”
微风起,绉纱轻舞。
指尖无意识扣上手腕佛珠,没来由地连呼吸都敛了,容色却仍若无其事地,“那姓什么?”
“随母姓,姓姬。说起来也是费解,听说彼时姬家那边不同意……似是瞧之不上。”说着,一步跨出了门槛,摆摆手,“曾经闹地还挺厉害,是以他不欲让人知晓,你莫要说出去……走了,早些歇息。”
姬。
又是姬。
夜色浓郁,宁修远半张容颜隐没在暗处,半张沐浴在月色里,侧脸冷峻料峭,墨色瞳仁幽沉如寒霜……世人只知上官姻亲之族姓姬,便是宁修远都不确定那个姬家是不是传闻中百年未曾出世的隐世部落?若真是如此……上官家何至于落魄至此?
只是,这传女不传男的风俗,倒是似乎甚是……雷同。
“爷。”席玉从暗处走出,“国公爷派人传话过来,他说,请您明儿个一早去他院中用早膳。”
宁修远背着手往回走,没说话。
席玉又道,“升平坊那位窦大娘今儿个又来了,怀里抱着一大摞的画卷……进了府之后直接去了老夫人那处。”虽是陈述事实的口气,却又藏不住的趣味,嘴角都翘着。
窦大娘是风评极好名头响亮的媒婆,也是老夫人“御用”的红娘,这两年时不时就抱一些姑娘家的画卷送过来。
宁修远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淡。
席玉翘着的嘴角都来不及收,整个人如遭雷击——吓的。
“都说好的不学,坏的倒学得快。白行身上的八卦和聒噪,你倒是学了个十成。”宁修远不再看他,进了屋转了话题,“去查查,彼时上官家为什么得罪了贵妃。”彼年他尚未出生,后来问及陛下,却也有些语焉不详,明显是藏了些什么。
“是。”席玉转身欲走,却被宁修远叫住,“等等。”
宁修远犹豫片刻,终是吩咐道,“坊间关于已故太子妃的闲言碎语……你也去查查。”女子声名何其要紧,如今人之已死,再议论这些对往生者实在有些残忍。
席玉领命退下。
院中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地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珊瑚佛珠颗颗珠圆玉润,烛火中泣血般的色泽,绕在苍白腕间,令人心惊的艳丽。他无意识摩挲着,心思却飘远了些……姬无盐……
……
香糯的小米粥,撒一些白,是姬无盐喜欢的口味,每日早晨都要来上一小碗,若是配一些牛乳,便更好了。
岑砚一脸苦大仇深进门的时候,姬无盐正握着她银制小勺喝粥,见了他,招招手,“你来得倒是巧,还热乎着……朝云亲自做的,这味道倒是许久没吃着了。”
岑砚摇头,拖了椅子在对面跨着坐了,没什么形象地眉头紧蹙,百思不得其解,“今早出门,竟是听说那二世祖能下床了……可惜,原还想着谁替天行道,这下手也忒轻了些。”
“不若……今儿个夜间,我去给他添上些新伤?让他再躺上一阵子?”
“毕竟是司马府……有些灵丹妙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姬无盐举了一旁筷子敲他脑袋,很轻,“你也说了,不过是个二世祖,同他一般计较作甚?你家姑娘还能在他的手里吃了亏去?还吃不吃,不吃就撤了。”
“吃。”
干脆利落一把端过小米粥,埋头干了几口,又抓了一旁的点心三下五除二悉数吃完,最后打了个饱嗝。吃饱喝足,还是觉得心里头堵得慌,那厮……怎么就能下床了呢?
正兀自沉思着,温润声音响起,“姑娘找谁?”不轻不重的声音,既不会显得突兀,又恰好能让里头听见。
抬头看去,门口正在晒书的古厝面前站着个抱着琴的姑娘,并非倾城之姿,在美女如云的风尘居里,也只算中等。偏眉眼弯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眼中似有星光闪烁,倒也讨人喜欢。
她冲着古厝福了福身,“请问,无盐姑娘可在?”
姬无盐出声唤道,“在。请进来吧。”
她又冲着古厝欠了欠了身,视线略过一旁还未晒着的书册上,大多都是医书,瞧着书名晦涩难懂,讶异一闪而逝,转首已经笑嘻嘻地跨入屋子,“方才路过,闻着好香。还未用膳呢,能蹭一碗不。”
她入内,自顾自坐了,回首冲着一旁岑砚也是嘻嘻一笑,抱着琴巧笑嫣然,有些自来熟,还有些不易察觉的腼腆,“咱们这楼里,大多起得晚,大抵都是直接用午膳的,无盐这边倒是讲究……此前,是做什么的?”
姬无盐抬了抬眼,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将唯一剩下的豆沙饼推了过去,“你来晚了,粥已经喝完了。早些年家中有些小营生,奈何家道中落,幸得朝云姑姑赏识,在此谋一份差事……尝尝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