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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眼眸的底色(2 / 3)

盆或是屋前的树木,乒乒乓乓,噼里啪啦,轰轰隆隆,全都砸到陆远家屋顶,屋前,屋后。陆远蜷成一团,满眼惊恐;姐姐也蜷成一团,不敢发声。母亲跪在观音像前,嘴中默念祈祷,拜了又拜,继而又拉着姐姐和陆远,再拜了又拜。母亲的担忧,写满整张脸。父亲外出务工,并不在家里。

忽然轰隆一声,很响,就在房前,然后雨更大,风更猛。透过门缝,可见房外厅堂搭建的顶棚,已被大风掀起,不知飘向何方。大风撞击着房门,雨水敲打着窗户,一阵又一阵,木制房门吱呀吱呀叫,插销咿呀咿呀响,随时被撞开。房间已是最后的安身之地,退无可退就。母亲招呼着陆远姐弟俩,用身体堵住房门。陆远拼尽全力,用双手顶住,只感觉手掌一阵阵的震动和撞击,人无奈地被推着往后滑,趁风雨不注意,又赶紧迈前一步,等待着下一次的撞击。母亲已满脸雨水,和着汗水和泪水,她已无力祈祷,看着观音像无声哭泣。姐姐看着母亲哭,抽泣着;陆远并没哭,他只剩下无尽的担忧和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终于平息,大地一片狼藉,全屋只剩下一个砖土结构的房间,孤零零,惨兮兮,但顽强地伫立在废墟中,保护着陆远一家。陆远看向眼前破败不堪的一切,那一刻他体会了大自然的残暴和人类的渺小。

那次台风之后,舅舅过来帮忙收拾残局,重新搭建屋棚。再之后,父亲借钱,开始打地基建房,也就是陆远现在所住的屋子。

被亲人从幼儿园课堂上当众揪出来打骂,最后轻飘飘一句“误会”打发的事,你见过吗?陆远经历过,幼儿园小班时候。

陆远记得很清楚,他正上着课,老师正讲着课,忽然一个老女人的身影从门口出现,满脸怒容,径直走向陆远。陆远认得这人,他是叔公的老婆,陆远应该叫她一声叔婆。陆远正欲叫她,话未出口,人已被提起,拖着出了教室。你没看错,当着老师的面,同学的面,陆远被一个叫叔婆的长辈,一只手拎起拖着出了教室。老师还没反应过来,老女人已在破口大骂,对着陆远,破口大骂,并不停推搡。

陆远惊恐得不知所措,如同一只懵懂的小鸟,被老鹰的利爪压在脚下。他不知道因何被骂,为何被推搡,还是自己认识的长辈,亲人。他已经头脑一片空白,面色也发白,浑身发抖,连哭都忘记了。

这时老师赶出来制止她。她仍然怒不可遏,满脸凶相,恨不得生吞了陆远。嘴里骂着,“让你以后还敢欺负佳佳,让你长记性。”

佳佳是她外孙子,住在城里,这阵子回乡下玩。

陆远见过佳佳,一次,仅一次。那时是老女人的孙子带着佳佳在幼儿园玩,跟陆远见过一面。老女人的孙子叫鑫鑫,是陆远的堂兄弟,跟陆远一样大,上一样的幼儿园,同班。此刻鑫鑫正趴在门边看戏。

老师好不容易才问清楚老女人发怒的原因,原来是佳佳被人欺负了,哭着回家告诉了老女人。宝贝外孙被人欺负,老女人气疯了,佳佳说是被哥哥欺负的,老女人便带着他追到了幼儿园,不由分说便将陆远拎出来臭骂。也许在她心里已经认定,自己的孙子鑫鑫,是不可能欺负外孙佳佳的,所以“哥哥”就是陆远。陆远一脸茫然,承受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侮辱。

老师的介入,让佳佳重新指认了欺负他的人是鑫鑫,不是陆远。

老女人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陆远,轻飘飘一句“误会了”便走了。

陆远第一次听到“误会”这个词,不明白啥意思,心里很是纳闷,难道一句“误会了”就可以把人臭骂一顿么,就可以把人侮辱后云淡风轻离去么?

陆远终于哭了,是愤恨的眼泪,屈辱的眼泪。

时至今日,一旦听见“误会”一词,陆远都会心里一激灵,愤恨屈辱的阴影便又蒙上心头。

这件事后,母亲对他们很是愤怒,但父亲却没说啥,往后还告诫陆远,要尊重长辈,见到叔公叔婆要问好。陆远照做了,似乎大家选择了忘记,以为忘记了,就没了伤痛。

父母总有这样的误解,以为孩子还小,还不懂事,不会记事,所以言语上、行为上不注意,不顾及孩子的感受。其实不然,孩子性格的形成,在很小时候已经开始了,三岁定终生的古谚,不是危言耸听。

大年夜的晚上,被母亲拉着去要债,你见过吗?陆远经历过。

父亲打工的工资,被村里的包工头拖欠,一年又一年,母亲在年三十晚,拉上陆远,去人家家里要债,好话说尽,嘴皮磨破,眼泪流干,有时真能要回一点,有时啥都没有。

陆远对于母亲的行为,没有怨言,没有不解。他理解父亲的难处,男人拉不下脸;也理解母亲的“丢人”,“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陆远姐弟每年的学费,都是个头疼事,父亲如果没活干,就没收入,没收入意味着,他们姐弟就没得上学。而如果包工头的欠款能要回来一点,他们就可以找亲戚少借一点。

你没看错,陆远那个年代,九年义务教育,是要交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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