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颂禾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然大亮。鸟叫声声清脆,唤起了晨光。
她伸了个懒腰,觉得神清气爽,身体也有力了些。
昨夜,好像梦到了大姐姐……她努力回忆着梦境,可丝毫也想不起来了。
她刚洗漱好,穿戴整齐预备开门,门却突然被大力地推开,吓了她一跳。
陈筹面色慌乱地出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气急道:“为何不喝药?爹爹早上起来,发现那药还在门口,还以为你出事了!”
陈颂禾心里又惊又暖:“对不起爹,阿颂已经没事了,让您担心了。”
不过瞧爹这个样子,昨晚不是他给自己喂的药吗?陈颂禾觉得头又痛起来了,好像失忆了一般,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她的优点就在于此,想不起来的事绝不强迫自己。
她对上陈筹怀疑的颜神,转而又带上丝丝讨好的微笑,一边推着陈筹下楼一边道:“真的,你瞧我!”
她一手就抬起一张木桌,朝陈筹得意地挑挑眉。
一旁的老板敲着算盘瞪大了眼,这姑娘瞧着秀丽文弱,倒是有一股莽劲儿。
……
两人急着赶路,快速用了些早膳,告别掌柜夫妇后,利落地翻身上马,直奔上京而去。
当马蹄踏着新泥,吸着晨气呼啸而过时,荼磨才悠悠然推开了房门。
他一脚踢开小饼儿的房门,拎起孩童的后衣领就道:“走了。”
小饼儿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待看清自己正被荼磨提着衣领丢上驴车时,急得大叫:“阿荼殿……公子!我还没有用早膳呢!”
荼磨白了他一眼,一边将一并从他屋内带出的贴身布袋扔给他,一边执起长鞭,修长的手指节骨分明,瞧着甚有驾势。
“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夜怕是偷了不少糕点吧。”
小饼儿捡起自己的宝贝布袋,嘿嘿一笑:“逃不过公子法眼。”
他自袋子内取出一块桃酥,刚要上嘴,驴车忽然动了起来。
“坐稳喽!”荼磨甩出一句。
咔嚓一声,小饼儿疼得大叫:“呜呜啊啊啊,咬到舌头啦!”
“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迎着光笑得肆意,路旁的花枝随了他的笑声,惊艳于少年的风姿,纷纷垂下瓣儿来,在互相拥挤吵嚷的嬉笑声中目送少年远去。
……
一个时辰后,陈氏父女勒紧缰绳,已然停在了上京城外。
朱红色的门墙高大,修饰华丽,门楼上头的“上京”二字显得威武不凡。窗棂刷绿、拱柱刷红、余塞板泥栱壁涂白、雁齿板绘黑白三角,顶边悬鱼惹草并用,门内两幅“门市”牌匾高挂其上。
此刻虽城门大开,却把守严格,里里外外来往的人群皆要通关文牒或是官府的官令或皇命才得进出。
城门守卫自陈筹的手上接过召回的圣旨,简单浏览后,恭敬地挪开了路障。
两人踏马而入,一副繁华又喧闹的绝世街景就这样像一副画般展现在陈颂禾的眼前。
马儿喷着气,悠悠然地踱步在街道的正中央。她安坐其上,不由瞪大了眼,眸中发亮,流光溢彩。
前世,人生十六年,困于宫墙一隅,临了临了,又困于花轿一方,这还是第一次好好看看这个她生活了十多年的上京。
各式高楼皆为悬山顶的廊瓦,城内街道宽阔,行人往来嘈杂,店铺热闹非常,正是个百姓安居乐业,极尽繁华的地界。上京坐拥八十七个坊市,三朝古都,背靠北狄,正对莫离国,左牵西启右挡明光国,可谓风水宝地,却又牵一发而动全身。
也许正是不忿两国生存环境如此天差地别,北狄才处处与朔国作对吧……
一条窄河横过整个上京城,河上撑船的船夫悠然自得,河边几个浣衣女一边说笑一边洗衣。
陈颂禾望了两眼,收回视线。
……
“来了来了!”
“夫人!将军和小姐回来了!”
陈颂禾人还未到陈府,老远就瞧见一众家仆聚在门前东张西望,为首的是一个美貌温柔的妇人,手上攥着一方帕子,面色焦急,甫一瞧见丈夫和女儿,立刻就摆上了笑脸:“将军!阿颂!”
陈筹纵马在前,听见自家夫人的声音,朗声回应:“夫人!我们回来了!”
梁玉涵迈下石阶,一个箭步就越过了自家夫君,提着衣裙径直走到陈颂禾的马下:“阿颂,来,快让娘看看!受伤没有?”
正准备拥抱夫人的陈筹:“……”
陈颂禾翻身下了马,一旁的马奴自她手中接过缰绳将马送去了马厩。
她对着梁玉涵柔柔一笑:“娘,女儿好着呢。”
梁玉涵抚着她尖尖的下巴,心疼道:“瘦了……”
颂禾摇摇头,心里一阵阵泛着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