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熠,他会意,翻袖间一粒金丸飞出,直击尽头黑影,却不知为何手颤了颤,金丸第一次落空。
她见状心口如被一攥,抬眸无奈而闪烁。
“对不起。”吕熠竟是歉疚道。
她一时间有些无措,恼意尽消了去,只轻声说:“不必道歉。”
可吕熠还用那般柔软的眼神望着她,摇了摇头,缓缓开口:“对不起,我总是这般眼拙,认不出你。”
四年前在藏剑宴如此,四年后在铜雀城如此,那日在赤封山还是如此。
他本身是个出手不留余地的狠性子,但方才却恍生出一种恐惧来,他怕哪一日失误,带来无法挽回的恶果,他当如何自处?
阿泽只觉心中抑不住地窜起火苗,而他声音带着的浓重愧意,更是一次次狠撞在她心头,这次,却不再是像觅雪园那样可以等到雪融冰释,这次如海上浪,没有停息之日。
她没说什么,只是拂袖一扫偷袭的守卫,一把抓住他执剑之手,带人朝外奔去。
“昨日,为何回营?”吕熠一边走,一边用幽沉的目光看她,若不是易虎还有林首道找来,他都不会知晓她又回了营中。
“有些东西要拿。”她小心解释。
“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吕熠问,心中却早已有了答案,在她这里,比命重要的人或物数不胜数,唯有他一颗护她之心,她从来不放在心上。
阿泽感觉到他语气不好,本想解释,出口近在眼前,烈阳至此迸溅入眼,她不禁一闭,却又因眼前人的停步而睁开,映入眼帘的不是她以为的接应之人,而是一抹早早等候的寒灰瘦影。
是吕卿,他道:“原来你们二人才是一伙。”
她总是难以抵挡此人眼中的冰冷,目色微烁,吕熠上前将她挡住,她想,他仿佛也知道,那人的眼睛,是剑。
然他更清楚,是一柄出则无血不收的利剑,语气陡然沉冷下来:“叛出迟日,别怪我不留你性命。”
吕卿不动如山,阴笑一声:“我叛迟日,那你呢?”
这话让阿泽一惊,她余光瞥见吕熠袖中指尖掐起,眸中也跟着一紧,片刻后,将人稍稍推开,一把抽出腰间方收的溯雪剑,直视那抹灰影,道:“你不能杀他,我来杀。”
在三人惊怔中,她握剑横对,斩折吕卿身下之马。
“你是他什么人?”吕卿鹤姿而立,微眯眼眸,杀气吐露。
“迟日府的客人,吕先生可还记得?”她长剑一侧,剑尖之风将地上枯叶旋起。
吕卿这才想起,亦抽出倒地之马一侧的长刀,指向对面,刀剑铮鸣,这次出剑无需任何保留,皆因身后有人,她不断加重力道,身成残影,念仍如一。
吕卿感叹于眼前人如江海一般涌流不尽的实力,招出变化无形,却又无一重复,各有重心,一看便是习百家之长,集精妙于一身。
他昨日厮杀已消不少精力,人又毕竟老迈,很快显露不敌之势,在刀被打落的时刻,竟像看透天命,毫无抵抗之意。
阿泽剑锋不止,吕熠与他有血亲,不能杀他,但她不惧任何,眼见剑尖刺向他心窝,身后之人忽又上前,拉她偏离。
看来还是下不了手。
她叹息,却见人双眼消去了之前的阴沉,带着异常深邃的温融,如同那日在天坑时一样,吕熠告诉她:“你不能杀他。”
她皱眉不解,脱口相问时,却被对面人忽起的笑意所阻,那笑声越来越大,像是肆无忌惮的嘲笑,又像是孤狼寻觅到新鲜猎物的快意。
就在她心头怦怦时,那笑声戛然而止,她瞳孔一震,只见吕熠抬袖,一粒金丸直奔对面人心口。
不让她动手,却宁愿自己出手,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望着眼前人,却看不穿他漆黑的眸子。
吕卿命途已尽,然其心不止,紧紧盯着她身旁的吕熠,眸中回光窜起火苗,兀自笑了一声,笑声苍凉,又带着阴寒的平静,他道:“你离开迟日多久了?”
说完便倒入枯叶尘土,身后是一脸震色,驾马赶至的纡兰。
阿泽感觉到身旁人随着吕卿的倒下,身体一僵,伪装的冷意之下,是难平的波动。
吕卿之语,分明别有深意,她也不知那人是想在死前搅乱宿敌之心,还是虽死不败的得意警示,但他却扰乱了她心。
她心开始因这未知的危险剧烈跳动,却知道,吕熠现在只会比她更加不安。
她不知如何出言安抚,只是不由得握紧他手,另一只手也悄然覆上,手背冰凉入她掌心,她只希望他能冷静自处?但如何能冷静下来?连她都做不到,更何况是吕熠。
“走。”
此时,她只能帮他做最冷静的决定,牵过纡兰带来的马匹,拉人上马,朝南赶去。
马声呼啸远驾,纡兰才回过神,下马背起吕卿,再想跟上,不过徒劳。
跋涉一夜,至雾岚遍山之时,终见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