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来愈冷,好在火光近在眼前,她不顾那驻守士兵的惊异,冷面直奔漆骨山之营。
营内肃杀如常,恰好,那袭灰衫也在,两双万分惊讶的眼睛朝她盯来,一时都忘了警惕。
她并无多话,执起腰间的雀翎刺,直逼人心口,不出所料被漆骨山喝停:“郎扶,有话好说。”
她却无言,只冷冷盯着那不动如山的吕卿,目光要将人剜尽。
吕卿毫不在意,只迎面皱眉问:“你是如何从他手下逃脱的?”
“只准你过河拆桥,不准别人金蝉脱壳?”她勾唇,挥雀翎刺斩破一椅,泄心头之恨。
漆骨山叹气,摆手道:“好了,我们共同的敌人就在山中,与其现在窝里斗,不如先将那人拿下,新仇旧帐再一并算清。”
她点到为止,瞥过那吕卿一眼,很快冷声言:“将军,我有事禀报。”
漆骨山见她神情冷肃,也就将吕卿好言好语地劝离了去,问:“什么事这么隐秘?”
她眼中幽深下来:“我知道迟日营地在何处了。”
漆骨山本闲卧宝座,听闻此语,登时直起身来:“什么?”
她早已编好一番天衣无缝之语,那漆骨山听完若有所思,他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对于这样一个遇敌失踪又忽然回来的手下,自然心存怀疑,谁知她正欲煽风点火,漆骨山竟一掌拍定:“这下,我们定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她想,看来之前的袭营之变叫人忌惮颇多,于是顺势将人引入编织好的陷阱中:“将军,何必急于下手?等破解山河图,派吕卿带人围剿,我们则退居他营,坐山观虎斗,岂不妙哉?”
漆骨山没有回话,眼中的闪烁却是动摇权衡之意,很快,朝她摆摆手:“明日那林首道醒了,立刻把他拖来画山河图,如若他没有用,杀了了事。”
她点头退下,先去看望林首道,将先前筹谋改头换面,二人心明如泉,静待明日。
翌日。
敌族前不久吃了败仗,躲在这深山之中休养整顿,士气低迷,几日守株待兔,又是空耗心神,如今夺得酉中山河图,便是他们最大的筹谋。
不过天色刚亮,将军营中已热闹不凡,漆骨山和吕卿望着被带上来的青衫人,他比他们想象的要顽强。
林首道沉面,坐在堂中摆放的书案前。
“早这么听话,何须受苦?”漆骨山见他落座时眉目隐忍,嗤笑,很快,他再次打开宝座上的虎眼机关,在他的示意下,几人将寒冰案送至林首道面前,缓缓展开玄机扇。
扇面上白玉剔透,又有青墨晕染,绘出一幅壮丽的山川图景,世人只见浩瀚自然,却不知这瑰丽之下,才是真正的山河宝藏。
能见之人,世间翘楚。
“给你一天时间,别给我磨磨唧唧!”漆骨山是看不出这破扇子有何玄妙,心中不爽,厉声道。
林首道身处危险,眼中仍露出无限惊叹:“漆将军,请将玄机扇拿给我,不然我无法破解其上玄机。”
漆骨山皱眉,正欲给他点教训,一旁吕卿便出言:“给他吧,此人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手下见漆骨山抬了抬下巴,这才奉上玄机扇,却也寸步不离,不给他任何触碰的机会。
林首道俯首细细打量,时而皱眉,时而凝目,手中之笔也在纸上留下墨迹。
这下,众人皆屏息凝神,望着那逐渐饱满的白纸,隐隐期待起来,漆骨山尤甚。
秋杀棋阵一战,他损失惨重,如今只要得到山河图,他便可转败为胜,一举夺得酉中天下。
一想,心中都不由激动,却又在见堂中之人停笔的那一刻,悬了起来。
此时已是日落月生,一日之久。
“怎么了?”他不耐烦问。
林首道紧皱眉头,露出疑惑:“这玄机扇——是假的。”
“什么?”漆骨山声音陡然提高几分:“你敢骗我?”
“林某之命尽在将军手中,我何必骗你?”林首道紧盯着堂上人,字字泣血:“背叛家国已是难洗之耻,我只恨自己贪生怕死,做出此等卑劣怯懦之事,你若要杀我也好,剐我也罢,省得我赴黄泉愧对祖先!”
漆骨山见他一腔愤慨,愈发沉怒,目光射向一旁的吕卿。
“你如何判断这是一柄假扇?”吕卿阴恻至,他亲手从迟日夺来的玄机扇,怎么可能有假?
“尘画子前辈最善以四相入阵,而此扇中虽有这般形势,但我画出之图却与酉中山势全然不同……”
林首道仔细斟酌,滔滔不绝之语却被打断。
“别说这些废话,你若不能证明这扇是假的,那我立刻杀了你!”漆骨山哪里听得这些,狂怒之气只有血能平息。
林首道畏惧一颤,将已画一半的图纸拿起,手中发抖:“我一介书生,无力自辩,扇中确实藏有一图,我却从未见过,如若将军不信,便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