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璧城池,近在眼前。
阿泽将随手折来的野草扔去,正欲挥鞭策马。
“等等。”身旁人道。
她转头见他从车内取了一顶斗笠。
“我可不用,吕城主给自己戴上罢,省得这副好相貌又惹来注目。”她哂笑,抬手挡了挡。
吕熠一愣,听她言系紧斗笠,道:“嘴上这么说,心里怕是觉得我故作姿态,给你徒添麻烦罢?”
她分明没有这么想,却仿佛被他说中了什么一般,垂眼回避,驾车向前:“句句实话,别老是揣度别人的心思。”
吕熠轻叹了口气,她心难测,甚过驭兵治城。
入城。
垂月地处西疆与酉中交界,来往混杂,面目稍异的西疆人随处可见。
会合之处,乃是城南满月客栈。
阿泽勒停马车,望见那墨字招牌,装潢颇具特色,率先入内。
很快见一袭墨绿身影朝自己奔来。
“你终于来了!”
是李渡,见她安然的样子,显然松了心,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她身边之人,虽带着斗笠,却心明他是谁。
“走吧。”
阿泽看出他颇为不自在,让人领路。
吕熠朝一同等候的褚阔看了眼,示意他停马车,便负手跟了上去。
褚阔只能摇头叹息,这等粗活,怎能让迟日城主动手呢?
见众人无恙,她亦松了口气。
“怎么样?”她看向翘腿坐着的柳无面,让他先行,摸清城中情况,见他悠闲样,想必已了然于心。
“垂月盯着秋杀的人不少,但我们如今尚且隐蔽,只需等到约定时日,无极关便会派人前来接应。”柳无面双手环抱着,淡道。
“前来接应的人是谁?”她问,这些事均为吴川的安排。
“天狼将军手下的副将,孟岩。”柳无面回。
阿泽眯了眯眼,看向窗外清淡辽阔的天色,她对江湖事尚不了解,更别说庙堂沙场间的争斗。
身旁人见她沉谨的神色,叹息着将她拉到榻边:“眼下,比起筹谋这些难以预料之事,睡一觉更为重要。”
她无奈,柳无面又道:“对了,梅烈兄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窝在哪里。”
“不必管他。”她回,梅烈这人生僻,但若真到危急之时,从不会袖手。
三日之期,唯望无生事端。
没有变数,便很快过去。
垂月城中人往不息,从北而来的,都是西疆商旅,一路过荒芜疆地,看上去风尘仆仆。
正是赶集的清晨,天空浩渺,日月同辉,推着大批货物的胡商一路吆喝,硬生生在拥挤如潮的城门口钻出一条路来。
过往行人与商贩碰上他,唯恐避之不及。
然偏有些外地人不知胡商的嚣张,即使让路,仍被撞得连连后退。
一时间哀声载道。
人群中偏有一人,虽被撞上,却只是后脚一撤,身形稳重。
这一步还当是为了掩人耳目。
“当家,没事吧?”
那下撞得颇狠,一旁小厮跟着人如山倒,自己也险些栽跟头。
那人没回,只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无碍,看向那驾马胡商,眼中翻白,胡子吹起,一派狂傲。
“这是哪来的外商,这般蛮横!”有人抱怨。
“看见那月牙徽记没有?是鱼老的人,咱们可得罪不起,别说了。”旁人低声提醒。
就在此时,货车终于穿过了狭窄的城门,疾驰入大道。
“走。”
当家扫过货箱上银黄的月牙,上浮鳞纹,看上去又像一尾金鱼。
满月客栈。
阿泽望着熙攘的街道,静静观察,形形色色,百态尽显。
“在看什么呢?”柳无面翘着椅子发愣,旋身转向了敞开的窗,问。
“赴约之人。”她淡淡回了句,视线不改。
柳无面心下叹了口气,她自从棺山一行过后,愈发警惕,恨不得将风吹草动,也尽收眼底。
百无聊赖,他思虑飘飞。
“阿泽——”
她回眸看去,见其若有所思,便开口问:“怎么了?”
柳无面似没想过她会应自己,目中一亮,望向她问:“我还是想不明白,这迟日城主为何也跟着来了垂月?”
自从褚阔口中得知此事,他愈思愈惑。
她心中一闪,虽看回街道,却也漫不经心回:“或许有自己的事要办,管他作甚?”
就在此时,她瞥见人群中一抹刚硬如刀的灰影,视线一凝。
那人警觉万分,在这繁嚷的街道中,竟瞬间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笠下一双冷毅的眼睛朝她看了一刹,很快低头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