狰狞的笑声在这矿洞中戛然而止时,阿泽反倒没那么惊讶。
她见一把利刃从人胸口穿出,刀尖滴落温热的心头血,锃亮的刀身则倒映出穆澜来不及退去的张扬。
他闷声靠倒在来人的身上,仰首却并不诧异,反露出一丝如愿以偿的笑意。
那人又向前捅了捅匕首,一只手环着他的脖颈,似要给他个痛快。
穆澜口中鲜血喷涌,人亦侧过头,在身后人耳边说了什么。
很快,头便如断线木偶歪至一旁。
“今日这出戏演的甚好,只可惜我没能早点来。”
那人并不在意鲜血溅面,拿走黄泉蛊盅,踏过穆澜尸首,露出全貌来。
华服上绽开深紫的花纹,神情淡漠至极。
面对这突然出现的紫衣人,几人神色多少有些异样。
唯有阿泽出言如箭。
“不夜门的戏也很精彩,正邪相争,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穆骞迟亦被人所骗,与长清诸派缠斗,损伤必然不小,再听他方才那番话,故作轻松,皆是藏不住的怒意。
果然,他将她从头至尾打量一遍,见她手臂挂伤,竟笑了起来,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可惜了一身持剑的好本领,不如跟着我,或能找到治好你手臂的方法。”
她下意识握了握拳,仍有痛感,但心中并不沉重。
其实在破釜沉舟之前,她已封住右臂重要经脉,这般接招才不至于废了整只手。
见她没有回应,穆骞迟沉了沉嘴角,又低头将穆澜的刀拾起,很快落下一句:“不和你们玩了。”
消失在漆黑的甬道之中。
薛汝萍也一道追去,但她知道,那人既能如此从容,必也留了后路。
只是,他是如何追到此地的呢?
她凝眉沉思。
一直不动声色的卞玉一副要将她拉去兴师问罪的架势。
“小泽,同我下山,有事交代。”
她知该来的总归要来,但却未动。
显然是无声的抵抗。
二人对峙片刻,还是他妥协:“明日之前,我和观鹤等你。”
“是。”她眼中闪过得逞之色,来不及向人拱手恭送,他的背影已绝尘而去。
洞内寂静,不分时辰。
“眼下尘埃落定,你真有借势直上青云的机会了。”徐斜行慢悠悠前来,他对自己的性命还是谨慎。
阿泽瞥其一眼,静静道:“此处没有功劳。”
她目之所及,罪恶而已。
徐斜行眼中幽静。
看上去冷淡的,总是心软,而常挂笑面,往往心里难起波澜。
恰逢追逐无望的薛汝萍回至洞内,他再忍不住发挥自己健谈的个性,整理衣冠向人抱拳。
死人之地,仍笑得和煦:“久仰剑湖踏风威名,在下姓徐,徐斜行。”
他天生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相貌,薛汝萍又向来温雅,两人颔首致意,虽无桃园清酒,却有众多见证。
算是结识。
“我等闲着也是闲着,找点事做吧?”他背靠岩壁,眼望废墟。
话语间已然踏上。
他挥匕首割断绳索,又毫不顾忌地将尸体扛上肩,朝他们看来。
“二位,收尸如何?”
夜去矣,日出如浪,将一方浩瀚苍穹冲刷得过分澄净。
三人顺着废弃的矿山缆索抵达最高处,才发现困住他们一夜之处形似飞燕。
竖有石碑,玉燕洞。
一夜精疲力竭,阿泽却不喜休息,伫立燕首,眺望远方横亘若鬼爪的阴山,有金阳相照,那处江湖人无不畏惧的邪地,也不过自然的鬼斧神工。
甚至不如脚下阴风窜动的深穴渗人。
“这是我在酉中所见,最美的日出。”徐斜行懒懒伸展双臂,在草地躺了下来。
“日出虽美,下山之路,道阻且长。”她想此刻长清门内只怕乱成一团。
思索下山捷径。
将要动步,谁料身旁一向雅正的薛汝萍也坐了下来,天青的长衫随风摆动,像是晨时清雾荡漾的碧波。
“秋寒露重,等日头高些再行路为好。”
她挑了挑眉,徐斜行也朗朗笑了两声,称赞剑湖踏风有理,却又贬她:“阿泽姑娘,你才多大年纪,美景在前,偏思困顿,心事重的像个老太婆似的。”
她皱眉欲斥人,左袖被一股力往下拉,只好就势盘坐。
秋草蓬松,的确舒适。
回头正是某人那一张有些欠揍的笑脸,可是伸手不打笑面人。
阿泽从来觉得,他是个矛盾的人。
徐斜行随意揪了根草絮把玩,同他们聊天说地:“话说二位皆是何年纪?”
“管你何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