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智第二天傍晚到了沈阳。出了火车站,他便搭公交车赶往岳父家。
正月的沈阳,寒风刺骨,吹一口气就能把胡茬染上白霜。虽然天寒地冻,但方永智心里却像揣了一个小火炉。小石头就是这火炉中的燃料,只须用火柴轻轻一点,燃料就会熊熊燃烧。
方永智坐在车上,双眼紧闭,他在想象着小石头的样子。
他又长高了吧?也长胖了吧?
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离开了自己?
公交车有点破旧,走得很慢,方永智心急如火。
方永智也曾想过,也许这一生再也见不到小石头了,那样他的心中会有一种永远无法逝去的痛。
现在好了,小石头回来了,他们可以重新在一起了。
回到岳父家,岳父岳母惊异地看着他,方永智只说尽快回沈阳,但没有告诉他们确切回沈的日期。岳父心疼地看着方永智,虽然离开的时间不长,但他瘦了,人也憔悴了不少。
方永智把给岳父岳母买的礼物放到沙发上。
“爸,妈,小石头呢?”
“说是去同学家玩了,天一黑就走了。”
“爸,妈,我去半间房等他,最近这段时间我陪小石头一起住。”
“你还要走吗?”
“我也不知道。一切都说不准。”
方永智告别岳父岳母,直奔半间房。来到一栋俄式三层楼房前,进入一楼大厅,向右拐,沿着走廊向南,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小石头住的房间。方永智掏出钥匙,麻利地打开房门。屋里有些暗,透过半扇玻璃窗依稀能看到外面的路灯。方永智找到灯绳,打开灯。屋里的陈设一如既往,没有大的改动。靠窗户放着一张写字台,顺着墙边放着一张二层床,上铺是空的,下铺放着一床干净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头放着几本书。方永智翻了翻,有《国际金融》、《国际贸易理论与实务》,还有几本和贸易相关的书籍。
地板上摆着做饭用的锅碗瓢盆,以及做饭用的各种调料。
小石头也许会很晚才回来,也许在朋友家吃完饭才回来,但这不打紧,就算他吃过了,就算夜很深,方永智也要和小石头再聚一次。这不单单是庆祝春节,也是庆祝他与小石头来之不易的重逢。他等了小石头太久,小石头也是,他俩要把彼此过往的思念注入倒酒杯里,一饮而尽,让过往永远成为过往。
方永智打开背包,里面是从义乌带来的各种食品。他知道大年初一商店和饭店全都关门停业,所以离开义乌前特地让江心洲精心准备了这些食品。
方永智把餐桌摆放到屋子正中间,这个小餐桌还是他和琳琳登记那天去东行家俱城买的,买回家后几乎没怎么用过,现在看上去依旧像新的一样。
佛堂酥饼、神仙鸡、义乌麻糖、东河肉饼、佛堂白切羊肉、赤岸豆皮素包、义乌火腿,还有一瓶白字酒。万事俱备,只等小石头回来。
时间过得很快,方永智抬起手腕,看了看左腕上的将军牌手表,时钟正好指向十二点。这么晚了,小石头怕是住在同学家,不回来了吧。
一阵酸痛袭来,方永智身体晃了晃,险些跌到在地。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长途火车,方永智觉得身子又乏又累,骨头都快散架了。方永智倒在床上睡着了。
“叔,叔……”
“谁在叫我呢?”,方永智心里想着,然后费力地睁开眼。
“叔,你醒了?”
“小石头,是你吗?”
方永智站起身,一把将小石头抱在怀里。
“叔,是我,我是你的小石头。”
“小石头,我的小石头。这些天你去哪儿了,你让叔找得好苦,叔,想死你了。”
“叔,我也想你。叔,我知道你不会抛弃我,叔,我想你,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小石头抱着方永智呜呜地哭起来。多少天的苦苦等待与期盼,多少次的煎熬与挣扎,希望一次次破灭,又一次次升起,如今终于苦尽甘来,梦想成真。泪水咸咸的,长长的,从他的眼角流到方永智的脸颊和嘴边,方永智分明尝到了那泪水的滋味,那不是泪,是小石头日日夜夜的思念。
方永智紧紧抱着他,生怕再一次分离。他再也不想让小石头从身边溜走。
“傻小子,别哭了,看叔叔都把饭准备好了。咱爷俩今晚好好喝一个,不醉不休。”
“叔,你说过,小孩子不能喝酒的。”
“今天破例,叔允许你少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