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爷胸口一痛,皇玛玛大抵是真的快要离开他了。
康熙爷久久未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个好字,心中痛苦着,然康熙爷面上却微微含笑,眼中更是不见泪光,像是寻常同皇玛玛说笑闲话一般。
“今儿天公作美,咱们一路边走边赏景儿,也看看京中的烟火气。”
太皇太后娘娘也含笑点头:“那就不必摆甚架子了,若还带着仪仗,四周必围得严严实实将百姓挡在外头,如此还怎能瞧得见外头热闹的景象,只寻个马车能坐能躺便是。”
这便是要微服出行了。
康熙爷应下了,索性京中安稳得不能再安稳,便是不带什么人随行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趁着天还早,康熙爷连忙吩咐人下去准备着。
跟前儿伺候的人不必带多了,今儿同太皇太后娘娘一道走的只点了春白和玉竹二人,苏麻剌姑年纪也不轻了,留下来看着人收拾细软,再寻空闲慢慢回去也不迟。
要紧的是马车和太医得准备好,娘娘身子不妥,出门难免见风,然又是微服出行不好张扬,故而马车得大作些文章,既得不打眼又得舒适保暖,后头再点几位太医跟随,想来也不会有甚大碍了。
至于康熙爷出行就更是简单,换了衣裳骑马随行便是,再点了保清、保成、胤祉、胤禛一并骑马跟随,路上陪着他们乌库玛玛说笑也不显无趣,御前侍卫暗中保护,一路上也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至于后宫女眷和其他公主阿哥们则明日或后日再回去也不迟,园子里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儿,也不是说走就能带着人走的。
康熙爷一声令下,满畅春园的主子奴才们都动了起来,苏麻剌姑和春白伺候太皇太后娘娘起身,约莫是难得出门,太皇太后娘娘竟觉精神其佳,连蜡黄的面色都泛上了一层红润。
如此也有心思打扮自己了,特叫人拿了她新做的衣裳来,头面倒是装点得简单,还是寻常翡翠头面,只一个蝴蝶珍珠簪子特别些,是她年轻时喜欢戴的,后来年纪渐长便不好打扮鲜丽了。
然以后怕也没甚机会戴,就说这几个月来缠绵病榻头发都没梳起来过,更别提甚簪子,而今能打扮起来自是不能错过。
除了去园子上,太皇太后娘娘平日里也没甚出去瞧瞧的机会,这要出去了太皇太后娘娘只顾着高兴,可一细想竟不知外头有什么好玩儿的有趣的,正巧四位阿哥们过来了,倒是能挨着个儿的说上几句。
尤其是四阿哥,好歹也是跟着他皇阿玛和额娘出去过一二回,旁的他插不上嘴可要说好吃的在哪儿都有什么,在场的没一个能说得过他,得亏他额娘是个爱吃会吃的,要不然今儿可抓瞎了。
太皇太后娘娘只听着便觉津津有味了,只可惜自己精神虽好却胃口不佳,一样只抿一口也只怕是不能尝个遍了,然有下头的阿哥们替她尝尝,那开心劲儿也是一样的。
说话间太皇太后娘娘便收拾停当了,然躺得久了,即便日日都有人为她按摩拿矫,她的双腿还是不免细弱无力,从出门子到上马车都是康熙爷亲自背着过去的。
这一背康熙爷难免又心酸一阵儿,然见皇玛玛开心他自是半分悲切流露不得,只看着来送行的后宫女眷和余下的阿哥公主们,好生嘱咐两句,这便翻身上马准备出行回宫了。
京中深秋的景致不如春夏来得好,临街的草树木已不是郁郁葱葱的模样,被前阵子的冷风打得有些蔫,好在阳光明媚,树冠黯淡的深绿也浮现了几分鲜丽的翠色。
依着康熙爷和四位阿哥看,外头处处皆是稀松平常,可太皇太后娘娘却看得津津有味,看什么什么新鲜。
偶遇着人烟稀少处便有些显得荒芜,然后越是往宫中的方向去街边便越是繁华,车马也走得越来越慢,街边两侧吆喝、喧闹不断。
然这还不算最热闹的地方,太皇太后娘娘便没叫人直奔紫禁城,而是绕了小半圈儿奔崇文门去了,走商进京自然要走南路,故而甭管买卖什么,车马多是先进了外城的左安门,再到崇文门上税。
今儿也是碰巧了,京中每月逢四便有庙会集市,为了赶这庙会人几乎要比平常还多一倍,有些舍不得掏税金的小商小贩干脆将摊子摆在城门外头,卖吃食茶水的居多,远路过来的都不吝那几文钱买些粗茶点。
同样的东西过了这道门便要翻了几番了,故而都想着吃饱喝足再进去比较划算,此般一来排队进门的、买茶水点心的都堵成了一团。
不过堵归堵,生意却不耽误做,有些若是碰巧合适的便直接在城门外就交易了,然人这样多,也不是次次都能遇见合适的,此般情况下便有一类人专门做牵线拉关系的营生,人堆儿里也就数他们最活跃。
康熙爷一行人被夹在人群中间也没要叫人让道的意思,虽是周围纷乱了些,可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却难得见这样热闹的景象,一时也觉十分有趣,搭眼一瞧便能瞧见或明或暗讨价还价的、推销生意的,还有孩子胡闹父母揍孩子的,可惹得太皇太后娘娘忍俊不禁,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