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也不知稀里糊涂做了什么梦,玉琭竟梦见六阿哥不仅不会说话连路也走不利索,饭也不会自个儿吃用了,那么小一个孩子天天就只能躺着,每天只能叫人灌些米油过活。
本还是个胖乎乎的孩子,没过半个月便瘦得皮包骨了,就当六阿哥快饿死的时候,他又猛然可以开口说话了,这开口
“额娘,我活不下去了,你叫我死了吧。”
只因梦里这句,生生将玉琭给吓醒了,梦醒后方觉枕头都哭湿了,身上也是冷汗津津的,待吃了盏莺时递来的热茶玉琭也没心思再睡了,裹了衣裳便去寻了六阿哥,守着小孩儿度了后半夜。
六阿哥晨间醒来见了额娘还十分欣喜,自个儿一坐起来就朝额娘怀中扑了去,小胖子好一阵儿无声撒娇,玉琭搂着六阿哥盼了半晌儿,怎也没盼着六阿哥奶声奶气叫她一声儿额娘。
玉琭心头略有些失落,可面上不显,亲了亲六阿哥的额头便放开了他,叫孩子自个儿穿衣去,也是想着孩子越是不好便越是要他自立些,不能开口便也少求人,如此日子也能过得顺心。
“六阿哥快些自己穿衣起身吧,额娘叫人给你做了你爱的炸小黄鱼,酥酥脆脆的正好入口,只是这东西有些油腻晨起不好用多了。”
六阿哥一听这个眼睛就亮了,忙拉住额娘的手摇了摇,玉琭知道这是六阿哥要同她沟通的意思,忙停下给人递衣裳的动作,认真看着六阿哥去。
只见六阿哥面上露出些讨好的笑容,朝额娘张开了一只小手,这就是想吃五条炸小鱼的意思了。
玉琭笑着摇头:“五条太多了,你还得用羊乳、点心和小菜呢,应季的果子也切了一碟子,什么都得吃点儿可不能挑食,挑食要生病的。”
六阿哥略有些失落,小嘴巴都撅了起来,可他也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既是五条不成那四个总可以了吧。
然四条也不成,六阿哥艰难掰着小手指头,比划出三的时候都快哭了,这可怜兮兮的小表情简直同玉琭梦中的一模一样,玉琭顿觉心痛,到底还是没坚持住朝小孩儿点了头去。
见三阿哥露了欢喜的表情,玉琭心头的难过这才缓了些,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催着小孩儿穿衣,六阿哥高兴了动作那叫一个利索,鲤鱼打挺似的从榻上蹦下来。
也的亏六阿哥除了不能说话旁的一切都好,这才给玉琭莫大的安慰,平日沟通起来倒也不费劲,如若六阿哥再是个傻的连话也听不懂,那玉琭才要哭呢。
待六阿哥穿戴好了自己洗漱罢,便巴巴拿着锦帕子来抬着湿漉漉的脸要额娘擦,玉琭含着笑,细细给六阿哥擦干净抹了搽脸油,末了还是忍不住捧着六阿哥的脸教他说话。
“好宝儿,你叫声额娘试试好不好?你小时候哭得可响亮了,你是能发出声音的,来,你摸额娘的脸和喉咙,看额娘的口型。”
“额——娘——”
每每一说这个,六阿哥眼神中都流露出不安来,他虽是照做了,可眼睛里尽流露出怯怯的神色,小嘴儿也抿得更紧了。
且见额娘不厌其烦的教着,六阿哥似也鼓足了些勇气,小嘴儿颤颤巍巍张开,玉琭低头瞧着,看六阿哥舌尖都微微发抖,好半晌儿才勉强虚虚发出一声“呃”的音。
只瞧六阿哥说话犹如上刑的样子玉琭心都要痛死了,强忍着没在孩子跟前儿哭出来,玉琭一把将六阿哥紧抱住。
“好孩子,够了,够了,这就够了,额娘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你看你也是能发出声音的对不对,咱们的六阿哥可厉害着呢、、、、、、”
玉琭似是自我安慰般的夸着六阿哥,六阿哥一声不吭也只回抱着额娘,且在他额娘看不到的地方,六阿哥面上流露出些个犹豫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可到底还是合上了,只拉着额娘的手乖乖去用膳了。
六阿哥懂事得很,似是察觉到额娘的情绪了,他坐在桌前他还知道给额娘布菜、给额娘夹点心叫额娘开心,即便他筷子使得不利索,将额娘爱用的杏仁奶酥给夹碎了,额娘也还是欢喜了。
见额娘又开心了,六阿哥这也才开心了去,待用罢吃了茶,六阿哥便自个儿从椅子上下来,颠颠地跑去自己房中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挎在身上。
玉琭一瞧就知道六阿哥这是想去上书房寻四阿哥了,依着眼下虚岁的法子,六阿哥其实已经算是四岁了,年前七阿哥和八阿哥都开始启蒙了,唯独六阿哥还未正经读书。
小孩儿还不会说话,书也读不来,偏寻常背的东西还不少,康熙爷也不知该怎么给六阿哥寻合适的老师带着,只能是叫六阿哥先跟着兄弟们旁听,且捡着他喜欢的学着,待再大点儿了直接学写,以后用字来跟人沟通也容易些。
为照顾着六阿哥的身子,康熙爷也不舍得叫六阿哥每日依着规矩寅时便去读书,允他每日睡够了吃饱了再过去,上午听个一个时辰的书就叫人接回来,之后由着六阿哥玩儿去,只觉六阿哥能先将学会打理自己的事儿,能学通规矩就最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