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琭有康熙爷关切着,自是不会苦夏,可偏她怀着身孕呢,就是给足了冰下头人也不敢给她用多了,生怕她着凉,届时也不好用药,如此一早一晚的是不用冰的,只午间摆了冰盆凉快凉快。
今年还热得早,一场雨一场暑气蒸腾,她廊下的两只鹦鹉都险些中暑,更别说玉琭了,只能想法子去蹭贵妃的冰,蹭万岁爷乾清宫的凉快,这才叫康熙爷心头不落忍,也不顾孩子了,先紧着她用冰凉快去。
她这儿得了恩典,康熙爷自然得将一碗水端平,也允荣贵人可多用些冰去,然荣贵人还指着孩子给她当靠山呢,自是不敢大意。
说来她不是没有生育经验的人,除了长生以外,她也在夏日里生过孩子,知道怎么保养自个儿,可想来是太在乎这个靠山了,荣贵人就是热极了也不肯多用了冰,屋里就摆了几盆子冰水凉快着。
这么热的天儿便是再凉的水也尽成温的了,偏荣贵人也不知听哪个奴才说的,若是屋里水多了湿气大,对孩子也是不利,这般一来,她竟是连冰水也减半了去。
一连五日,不光荣贵人不好熬,钟粹宫的奴才们也个个苦不堪言,在一个极热的午后,荣贵人刚用下一碗热乎乎的五谷养胎汤,正欲起身去寝间歇着,谁道起身才走了两步便一头栽倒了去。
好在刚用完午膳,跟前儿奴婢们尽伺候着,见主子摇晃着要倒便紧忙接了去,没叫荣贵人摔实在了。
可她都要临盆了,哪儿经得住什么,稍有些中暑了不说,竟还见了红,这就要生了。
下头的奴才们不敢耽搁,紧忙抬着荣贵人去早先备好的耳房生产,另又急急切切的告诉万岁爷和娘娘们,叫来接生嬷嬷和太医。
待众人收着信儿赶到时,荣贵人已然在里头痛呼起来了。
康熙爷是从永和宫过来的,到的也快,听说荣贵人是因中暑才见了红,心中气恼着直在外头训人一句愚钝,同是有孕,玉琭都能把握得好,怎么荣贵人这般有经验的还糊涂着。
不顾自个儿,竟也不顾肚子里的龙种了!
然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念荣贵人正是危急,康熙爷便也不言语什么了,待在正殿坐定了,只管吩咐王太医隔着帷幔先给荣贵人处置中暑的事儿,再由接生嬷嬷们看顾,什么男女大防不大防的,到底是人命更要紧些。
好在荣贵人身子一贯康健,这会子又亟待生产,倒也不必拘着用药了,王太医给荣贵人开了解暑的方子用下,又叫人伺候着给荣贵人灌下去一碗绿豆汤,荣贵人便也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身子有些虚乏无力,好在生孩子也不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事儿,尽可叫荣贵人歇会子恢复些气力。
“臣给荣贵人请了脉,虽是贵人被暑气侵扰,但腹中胎儿无甚大碍,这会子虽是有发动之势,可要等着小主子出生想来还得两三时辰,还请万岁爷和娘娘放心。”
康熙爷微微颔首,叫人给王太医赐座:“荣贵人的身子还劳烦王太医守着些,凡有不妥,太医只管处置,不必再来禀报。”
王太医紧忙谢过了,当着万岁爷的面儿他坐也不敢坐踏实了,就这么挨着一个小小的边儿,瞧着也是费力,康熙爷念着王太医年岁不小了,也不想为难人,听着荣贵人扯着嗓子嚎,他心头到底有些不放心,便又烦请王太医去耳房门口问问去,瞧瞧可要再请脉。
得了吩咐,王太医总算是能起身松快松快了,待问罢了,想来是里头的接生嬷嬷揣摩着上头主子们的意思,估摸着是嫌荣贵人吵了,还给人嘴里塞了一截子软木条,这下子荣贵人的声儿便小多了,只剩下些个闷哼。
等待的时候着实漫长,尤其是还在这炎炎夏日里,一旁的佟佳贵妃见康熙爷似有些困乏,额上亦出了细汗,少不得上前打着扇关切些。
“荣贵人虽不是头回生孩子,可想来也废不少工夫,有臣妾在这儿带着妹妹们候着,您回去歇着吧,您从德妹妹那儿来的,德妹妹身子不便来想来也挂着心,您过去了也正好劝慰些,免得德妹妹紧张。”
后宫生产是不消得康熙爷在这儿候着的,来不来的全看情分,唯当年元后生孩子时,康熙爷除了上朝、见诸位大人外,这才寸步不离的候着。
既是这会子荣贵人安稳了,佟佳贵妃也给康熙爷递了台阶了,康熙爷自是不委屈自个儿,叮嘱了几句将梁九功留下,便已然算是极给荣贵人体面了。
永和宫那头儿,玉琭还真没担心荣贵人的身子,这人也不值当她担心什么,既是不消得她过去守着,她只管吃饱喝足睡个美滋滋的午觉儿,送康熙爷去瞧人时的紧张尽是装出来的,也是没想到康熙爷还会回来。
幸而外头魏启一直盯着呢,一见万岁爷带着人来了,便紧忙给廊下值守的月示意,叫人将主子给喊起来。
玉琭被吵醒,哈欠一个接一个的打,眼泪都险些挤出来几滴子,康熙爷绕过屏风一进来正撞见玉琭泪眼婆娑的可怜样儿,心中陡然一软,紧忙将玉琭拥入怀中轻轻拍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