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年她们兄妹俩倒也没少同多敖来往,更是没少靠着多敖的手段得了好处。
多敖的内人走的早,就给他留下了这么一双儿女,因多敖的身份见不得光,当初便将他这一双儿女尽托付给了色亮,一来是信任,二来也算是给她们钮祜禄氏一个把柄,如此两方合作也来得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多敖和布齐主仆俩都死到临头了,还不敢将钮祜禄氏的事儿全盘托出,到底是顾着这两个孩子的命呢。
两个孩子刚来她们府上的时候才两三岁,对外只说这两个孩子是色亮夫人娘家那边儿的子侄,如今也将他们养到十一二岁了,僖妃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没出这事儿前倒也看作自家孩子待着。
可眼下出了事儿,便也顾不上这些年的情谊了,这两个孩子的身份犹如烫手山芋一般,也是这会子了,僖妃才明白,这两个孩子不仅仅是作为多敖的把柄送来的,同时也是他们钮祜禄氏的把柄。
他们钮祜禄氏一心想从这事儿上脱身,偏帮多敖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这若是叫万岁爷知道了,便是不怀疑也得怀疑,这天下到底是没有那么多平白无故的事儿。
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黄口小儿,他们知自己的身份来历,更知道他们阿玛在做什么想做什么。
若叫这两个孩子知道他们阿玛惨死,钮祜禄氏却全身而退,万一心中有了怨恨,直做了那鱼死网破的事儿,那结果可是谁都担待不起的,钮祜禄氏一族的荣宠自也不能败在这两个孩子身上。
故而只有将那两个孩子灭了口,这才能叫人彻底放心,只是不知颜珠可下得去手。
去年颜珠的长子生了怪病,叫太医来瞧了都没法子,后来还是一江湖郎中出了招儿,说是寻一对儿中元节出生的龙凤胎,取指尖血佐汤药,如此一连两个月当可痊愈。
说来也巧,那两个孩子正是中元节的生辰,听这郎中的话,这两个孩子主动献血,两个月下来,十根手指尽没什么好地方了,也是因为这个,颜珠十分看重敬重着他们,凡有好的,自个儿孩子没有都得给了那两个去。
不过眼下可不是重情谊的时候,刀都架在他们钮祜禄氏一族的脖子上了,拿两个孩子换他们一族的命可不亏,故而断不能有什么妇人之仁。
“咱们的人出不去,能不能想法子叫旁的出去打听打听,我只怕哥哥糊涂,人走了哪儿有人死了更放心。”
知秋姑姑一时没应,只细细的想着法子,可她们的耳目眼下无不被梁九功紧盯着,着实不好动作啊。
“娘娘,能动是能动,可只怕打草惊蛇啊。”
一说这话,僖妃面上就更不好看了,只觉得束手束脚的厉害,兀自思虑了好半晌儿,眼神儿无意间瞥见了榻上帷幔边角挂的一小香包,这才灵光乍现,面上有了些笑意。
“咱们眼下是不能动,可有一个人还算不得是咱们的人,先前不是那丫头来本宫跟前儿示好吗,表忠心的话说得那叫一个利索,眼下正好看看她的本事。”
僖妃一提这个,知秋倒也想起来人了,只是她素来对说话漂亮的人没什么好感可言,只怕是个肠子的,不堪大用。
“娘娘说的是辛者库那个姓卫的丫头?奴婢看她是个精明心眼儿多的,只怕不是个忠心可用之人。”
僖妃摆摆手,倒也不甚在意:“试试吧,总归眼下咱们也没旁的法子了,万一能成事也好,若不能成事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说罢,僖妃也不再给知秋开口的机会,这便叫人伺候笔墨去,给哥哥修书一封,上头倒也不写什么要紧的,只说她眼下的困境,说她过得不好便罢。
要紧的是往家里送去的那份儿吃食,若哥哥心慈手软,那便由她做了这恶人去。
僖妃目光沉沉,也不拖沓,当即叫人连夜去办,好在她虽只是被禁了足,旁的待遇未变,下头人倒也不敢多为难,知秋多了些银子打点便顺顺当当的见了人去。
今儿太晚已然是来不及出宫了,那就明儿一早办差。
“万岁爷,长春宫那儿动了,两刻钟前知秋姑姑奉命去辛者库寻了个奴婢,叫人去一趟钮祜禄府上,说是关切府上的孩子们,叫人给府上的孩子们送些首饰料子和吃食,实则是给颜珠大人送信儿的。”
梁九功紧忙迎上前,也不敢耽搁,刚接了万岁爷给德贵人的红豆圆子茶打发魏珠送去,便细细的同万岁爷禀了这事儿。
康熙爷顿了顿足,原是想去永和宫的,然这会子有正事儿要说,便只带着梁九功回了弘德殿,关起门来细问些个。
“可知道信上写了什么?”
梁九功也不多言,当即从袖中掏出了一封信去,这并非僖妃亲手所写的那封,而是叫人潜入那宫女的房中,另抄的一份儿。
康熙爷细细看罢,倒也觉得奇怪,僖妃素来不是爱诉苦的性子,偏这信上尽是委屈之言,难不成是真被安嫔的死给吓着了?
想来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