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落走到何铁锤面前,见他板着脸,笑眯眯叫了一声。
“爹,儿子回来了,你不高兴?”
这话很让人尴尬,何铁锺忽然意识到儿子变了,与三年前大为不同。
身体还是那么瘦,个子比原来倒长高了半个头。
但目光烔烔,敢与他对视!
三年前这是绝不可能的,这小子从小懦弱,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的,读书做事都不行,让他看着就生厌。
他干咳两声,掩饰尴尬,道:“嗯,回来探亲?”
这便宜老爹不欢迎自己回来,何子落也不感到失落,他干脆击碎了何铁锺的幻想。
“不是探亲,师父仙去了,清风观散了,我这是要回来长住!”
何铁锤脑袋嗡嗡作响,但街坊邻居都看着,也不好爆粗口。
只得用眼神示意他身后。
“这女娃子?”
马瑛赶紧上前行礼。
“叔叔好!”
何子落介绍道:“她是我师妹,没地方去,只能我带着了!”
何铁锤张嘴想说什么,但又无话可说,怎不能说不行吧。
再怎么说马虎城是他昔日好友,这女娃子是好友的弟子,现在人家无处可去,只能暂且收留了。
唉,看来天下的便宜都不好占,原来把自已唯一的儿子叫马虎城带上山,就有要他替自己养儿子的小心思,这回人家不还回来了?
他当着大家的面打起了预防针。
“好吧,就跟小小一起住吧,明日可以跟小小去捡煤块。
子落,你明天去街上饭铺里看看,他们要不要小二之类的,也好寻口饭吃!”
得了,还没进屋这老爹就安排找工作了,这贫穷果然能冲淡亲情?
小小把打回来的饭菜和酒交给了何铁锺,何铁锤感到意外,把何子落和马瑛让进屋里。
何子落原来的房间倒还空着,只是堆了好多杂物,他带着马瑛和小小清理了一个下午,总算整理干净。
一张床,一张破旧桌子,一张凳子,其他没了。
家里的状况就这样,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搞完大扫除,何子落打了一脸水洗了脸,第一次用水照看自己。
明眉皓齿,面容清秀,倒也可以算是一个小白脸,跟那便宜老爹粗犷的相貌一点也不搭界,莫非自己也是捡来的?
小小见哥哥照着水孤芳自赏,取笑道:“不要看了,俊着呢,爹爹说哥哥长得像娘呢!”
原来如此,看来不是捡的,男生女像罢了。
眼看天要黑了,小小支支吾吾对何子落道:“姐姐刚到咱家里,家里米缸早见底了,晚上只有一些前几日挖的野菜。”
小丫头觉得用野菜待客不好意思了。
三年前小小如果跟哥哥提出,那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何子落有的是银子。
他摸摸怀中,银子还躺在里面睡觉呢,豪迈道:“累了一天了,要不找地方搓一顿?”
小小吓了一跳,中午一顿吃得爽了,但花了哥哥三十个铜板呢!
“不行,如果哥哥还有钱,咱去买些米面回来自己做划算!”
马瑛在外面也听到了,急跑进来赞成小小的意见。
何子落要带马瑛和小小去买粮,跟正在打铁棚里磨刀的钶铁锺说了一声。
何铁锤有些惊讶。
“你身上还有钱?是散伙的时候分的?”
何子落可不想跟他露底,只说是平日里攒的。
果然,何铁锺提出了要求。
“这两天就一桩生意,就是这把柴刀,只能赚六个铜板,听说你今天中午就吃掉了三十个铜板,有这么败家的吗?
身上还有多少钱,全放我这里存着,这么一大家子要吃喝,可不能乱花!”
三十个铜板的事应该是小小不小心说给他听的,把财权放到何铁锤那里,何子落可不干。
“爹,从经往后,咱一家的吃喝我来负责,我身上的钱由我自己支配,看把妹子养得干瘦的!”
何子路说话带有成年人的气势,一下把钶铁锤给唬住了。
他目瞪口呆看着儿子带两个女娃子扬长而去,竟忘记了骂人。
半晌他才醒过神来,怒道:“你一个小娃子能负什么责?
老子还管不了儿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噫,不对,他在说老子没把小小养好,这小子,居然转弯抹角骂起老子来了!
他气得把磨了一半的柴刀扔到了地上。
街道还是三年前一个模样,但如果仔细打量,已是物是人非。
在何子落的记忆中,这些街道承载着前身儿时的快乐和悲伤,现在街道上还是原来的青石板,但商铺里已换了不少陌生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