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永远也找寻不到回厄舍府的方向,也永远无法忘记那栋建筑阁楼里使我每晚饱受梦魇侵蚀的曲子,以及从那座阁楼里看到的东西。
我无法在厄舍府安然入眠。
每个夜晚,我都会听见宛如咒骂与嘲笑的声响,好像是用铁棍狠狠地击打什么,夹杂着嘲笑般的风声……难道这是罗德里克的“梦”之外的痛苦吗?
我仿佛看到了罗德里克颇为虔诚地跪在涂满难闻血液的法阵上,狂信徒似的许下愿望:
“……我的性命能换给你的话,无论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等我实现完所有的愿望,如果能实现的话,我想见你。”
我曾经和罗德里克关于神秘学方面进行过一次讨论,或许是和他孱弱的身体有关,他的家族一向喜欢钻研这些古怪的东西。
“您相信吗?人能够复生,只需要借助血亲的力量。”如往昔一样,他那冰冷的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缓慢凑近我的耳朵说出那足以让人颤栗的话语。
我实际上并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
但我的家庭不足以负担得起学费,厄舍家族除了远近闻名的怪癖,更加出名的还有财富。
于是我也只能附和道:
“假如能够成功的话,要怎么做?”
罗德里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死死地盯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对我说:
“生命的代价,当然是……”
从梦魇中惊醒,我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透了。仿佛劫后余生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我却惊恐地发现了一道目光,一道并不是那么友善的目光。
谁在那里?你又为什么要死盯着我?
我在恍惚中似乎又见到了病入膏肓的玛德琳小姐,我敢发誓,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是我从未有过的。
因为她已经死去多时。
当我握紧了手中的左轮□□正要朝她射击时,握枪的那只手却不听使唤的把枪口指向了我的太阳穴……她凝视着我,而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的停止跳动,最终我拼尽一切发出凄厉的嚎叫,跪倒在床下,抽搐着发出人类最不可能传达的思想。不可名状的恐惧感弥漫在我的心头,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几乎要被巨大的无力感压迫停止。
“先生,你知道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蜷缩在冰冷的棺材中是什么感受吗?在那里,我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在大部分时间里,我的眼前一片漆黑。我伸出双手,却什么也抓不到,偶尔出现的光芒也那么的弱小,可怜。我的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一道又一道黑影包裹着我,我以为我死了,但我没有。”
……对了,玛德琳小姐的死因,是什么呢?
江户川乱步是被一场雨淋醒的。
他其实对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非自然因素不太了解。
但这种情况显然不太正常。
四处的荒原漫无边际,在这一方小小世界先找到避雨的场所才是正道。
于是他冒着雨冲向了目光所及之处唯一的一栋房屋,一栋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房屋。
屏息凝神,即使在雨中被极力压抑住的腐臭的气息仍旧争先恐后钻进他的鼻腔。
这个开门的看起来像是欧洲人种的男人神色张皇,手指部位生的有老茧,上面还沾染了清洗不掉的墨迹。
“如你所见,我也是一个作家。”江户川乱步刻意隐去了姓名,这样介绍着自己,“可以让我进来避雨吗?”
他开始在这栋宅邸进行探索。
探索就会越界,越界就会冲突,冲突就会疯狂。
无视那个男人越发不耐的神色,江户川乱步很轻松地就找到了答案——这里是厄舍府,埃德加爱伦坡笔下的厄舍府。
联系起失去意识之前他和夏希一同捡起爱伦坡掉落的那本书,那应该就是原版《厄舍府的倒塌》。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开门的男人不是主角就是厄舍府的主人罗德里克。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自然只有一个答案。
问题在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或者说,为什么只有他在这里?
这栋老宅的采光很差,内部的光源极其有限,昏暗不明的蜡烛在飘摇的风中一闪一闪地,破了洞的窗外是黑压压一片,屋内生活痕迹近似于无,落满灰尘的桌椅,到处都是蜘蛛网,一片死寂。
当乱步正站在大厅最右边那扇门面前,他打量着一副画,画中的主角被刻意抹去了面容。但实际上画面中发尾发白的小孩江户川乱步再熟悉不过,是芥川龙之介。芥川龙之介成了一副画,那么他呢?
感受到了身后并不友善的目光,他警觉看向后面——眼眶充盈着血丝的那个男人正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在看什么?”他的话语里强压着怒气,倒像是自己的领地被别人侵犯了似的。??“那是谁?”很不正常,画像存在的时间明显要比芥川龙之介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