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渐渐不那么伤悲了。
静姝说:“弟弟,雍儿说的是,你应该从这件事情中看到积极的方面,不要一味盯住事情不好的一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那个怎么说的?你博览群书,应该比我更清楚。”
雍儿说:“正儿弟弟,我来给你背诵一段如何,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一个事事一帆风顺的人,干不出什么大事来,成就不了大业,饱经沧桑之人,才能够勇往直前。”
赵正悲哀的眼神渐渐有了神采。
雍儿说:“现在梳洗一下跟我们去用膳吧,我也饿了,想沾你的光,去打个尖,中午没有吃饱,现在饿的不行,你不去,我们也不好意思叫厨房加餐,你可以帮我这个忙吗?”
赵正说:“稍等,我马上去。”
“那我们去膳房等你。”雍儿说。
静姝对雍儿使个眼色,两个人高高兴兴地离开了赵正的卧室。
一刻过后,三个人在餐厅吃饭。
赵正精神好多了。
雍儿给赵正舀了一小盅甲鱼羹,嘱他慢慢吃,胃里没有食物,两三天没吃东西,现在脾胃有点虚,喝点大米粥,吃点甲鱼羹,慢慢恢复,一下子暴饮暴食会伤了胃。
接下来的日子,赵正恢复了精气神,开始潜心读书,太太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到肚子里了。太太很喜欢雍儿,觉得雍儿很有本事,可以把很多棘手的事情,处理得妥妥贴贴,内心觉得这个家还真离不开雍儿,有她在身边,自己就有了主心骨。
赵老爷准备过阵子给正儿谋求一个差事做,毕竟,不能总在家待着,好男儿志在四方,该出去走走了,科考的路算是走不通了。
程家撤了街上摆的筵席,程会长问二公子,到底怎么回事,顺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父亲说了。父亲很生气,怪三公子顺义自作主张,跟品行不端的人来往,把自己人拖下水,程会长喜欢的齐天佑和自己的亲儿子,都收到牵连。程会长大怒,狠狠训斥了三儿子程顺义,但是,一切于事无补,训了,以防后患。程会长说:“对于不了解不熟悉的人,一定要多加提防。”
程会长没有太多想法,虽然顺利功名没了,家里颜面有损,但是,顺利的生计却不会有问题,大不了过阵子分一些引岸给二公子,让他去做商人得了。让三公子三年后再去参加科考。
顺利却不这么想,他认为,为何当初不防着连胜,丽丽告诉他要注意身边人,自己却忽略了。
今天,顺利喝多了酒,来醉香楼找丽丽,进门就倒下了。丽丽坐在帘子后面弹琴,顺利在地上躺着,丽丽叹了口气,叫了张妈来把二公子扶起来,灌了醒酒汤,然后,让他躺下来歇着。
看着成二公子那么痛苦,丽丽很难过,她想到他俩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对于顺利参加科考这件事情,无论中榜与否,总有一个人不开心。若是中榜,丽丽担心他会因此远离她;如今他被废了功名,她庆幸顺利又可以常来看自己,可是顺利却痛不欲生。
丽丽就这样默默陪着顺利。她看着他紧锁眉头熟睡的样子,既心疼,又感到温馨。这像是寻常烟火夫妻的样子,夫妻同居一室,不说话就感到一种默契,是丽丽渴望的一种生活。
天快黑的时候,顺利醒了。他跟丽丽说:“为何我不能听你一言,要有防人之心,就因为同舟一程,就背上共谋的罪名?”
“那又如何?不过榜上除名而已。”丽丽云淡风轻。
“榜上除名而已?你心真够大的!我寒窗苦读二十载,就为了这榜上有名。三弟一起进去考号,都被秽气熏出病来,弃考而出。我忍受多少的艰难,考上了却被牵连,皇上居然不核查清楚,我们是否真的共谋,就把我们一起除了名。”
丽丽说:“公子,你就知足吧,这个处罚应该是比较轻了,皇上是权衡了利弊的,你们三个,齐天佑是平民百姓,你家老爷是巨富,赵正是高官之子,皇帝已经网开一面了,公子就不要自怨自艾了。”
程顺利说:“皇上为何不仔细派人调查清楚,派人核实一下,有这么难吗?”
丽丽说:“皇上才懒得核实,或者即使派人核实了,也不能轻易让真相大白。冤案多了去了,你见过一个兢兢业业为朝廷奔命、清正廉洁的官员一夜之间被查抄的吗?全家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死的死、逃的逃吗?皇上一句话,一切都改变了,昨天还风生水起,眨眼之间,就成了罪臣之家,男的处斩,女的为奴为婢为娼。功臣呀,戍边多年,战功显赫,说抄家就抄家,说处斩就处斩,更可恨的是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为虎作伥,赶尽杀绝。”说到动情处,丽丽眼里满是悲愤的泪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顺利惊愕道。
“不奇怪,但愿我今生都没有知道过,没有听说过,可惜,忘不掉呀。”
“我的前途算是完了。”顺利仰天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