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儿听了,沉默了片刻,说:“你先别着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雍儿以前也帮助治疗过一些人,他们是从京中回来,因交不起额外的费用,而被收监,被打伤了,在北京无钱医治,回到家乡后,请雍儿给他们救治,虽然治好了,也留下了后遗症,再不能干重活,雍儿知道他们的处境,内心也是同情。
青儿见雍儿不说话,以为她犹豫了,于是,赌咒发誓,说:“大小姐,如果您帮了我,婢女这辈子不会忘记您大恩大德,一定做牛做马伺候您。”
雍儿说:“起来吧,也不能就这么跪着想办法。”
青儿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揉揉跪疼的膝盖。直起身,去给雍儿沏茶。
雍儿思忖着,这件事情该从何着手,怎么办才妥当。
福春走了进来,雍儿把刚刚淘来的镯子送给福春,福春很是喜欢。福春看见青儿眼睛红红的,便问,出什么事了?
青儿打小在屋里伺候雍儿,福春也是看着她长大,主仆的感情倒也不一般。听到福春问起来,青儿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
雍儿说:“母亲,青儿的父亲和哥哥是漕兵,去京城送粮食,被收粮官给抓了,说他们交的粮食短少斤两,这会儿别人都回来了,就他们回不来。青儿担心他们给抓进大牢,严刑拷打,受皮肉之苦,所以焦急。”
青儿又对着福春跪下来,求姑奶奶做主,帮着疏通。接着跑到里屋,拿出一个包裹,手帕包着的一个小包,打开来,里面是一点碎银子,都是平时攒下来的工钱,还有逢年过节,府里赏赐的一点零钱,舍不得花,准备置办嫁妆用的,都攒下来了。
福春心疼地看着青儿,命她把包裹收起来,慢慢想办法。
正巧,赵正来了。青儿的眼睛亮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情必须请老爷出面,否则,别人断不买面子,可是,谁出面跟老爷说,怎么说能奏效,这是个学问。赵正刚参加完会试,结果还没有出来,就这几天应该能放榜,正儿来给姑奶奶告别,去江宁等着放榜。其实,是来给雍儿告别。
青儿给赵正沏茶,三个人一起商量怎么救青儿的家人。
赵正说:“还是我来跟父亲说吧。”
福春说:“我来说吧,打小你父亲对我最好,毕竟我也很少去麻烦他。”转而对着青儿说:“你最近多回去看看你母亲,她也怪可怜的,倚梅园里干活的人手多,也没啥太多的事情需要做。”
青儿千恩万谢。
这边三个人最后商定,还是福春去找赵老爷,如果由赵正跟赵老爷说,恐怕赵老爷知道赵正不待在书房用功,到处乱跑,会不高兴。
午后,阳光暖和,福春思忖着该先跟太太说,还是直接跟老爷说。福春想,太太很贤惠,不会为了府上女眷的事情,特别是丫鬟的事情麻烦老爷,跟太太说了也是白说。而且,跟太太说了,如果当场被回绝,接下来福春就不好再跟老爷说。太太已经拒绝了,福春再求老爷帮丫鬟家人的忙,以后,姑嫂之间恐生出嫌隙,不好相处。不如直接去衙门找老爷,这样事情反而好办,这样想着,福春决定去衙门一趟。
她乘着一顶小轿,直奔河道总督府。到了总督府,有差役进去通报,赵老爷传话,让差役出来把福春引进去。
福春给赵老爷说明来意,赵老爷并不说话,福春本来心情轻松愉快,这会儿看见赵老爷在沉思,渐渐觉得不自在起来。福春心想,自己真是给兄长添麻烦了,但是,既然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等待赵老爷表明态度了,帮还是不帮,怎么帮,由他说了算。
赵老爷沉思良久,正准备开口说话,福春说:“兄长,原谅妹妹冒昧,妹妹今天来这里求您,也是情非得已。自己屋里的丫鬟,打小就在身边伺候,现在她家里遭难,看她成天以泪洗面,若是不出手相帮,于心不忍,出手相帮吧,妹妹自己也没有能力,只能来叨扰兄长,望兄长还不要怪妹妹多事。”
赵老爷说:“妹妹多虑了,为兄不是怪你多事,只是,这件事情办起来确实不容易。全国漕兵有十多万人,如果朝廷不对他们严格要求,让他们承担责任,那么漕粮在半道损失太多,霉变,短缺,掺杂砂石,甚至监守自盗也司空见惯。京城的粮食需求,戍边将士的粮食就得不到满足,缺口太大,朝廷也难办。严格要求了,一路上过闸过关,地痞吃拿卡要,抽头掠夺,污吏强摊,漕兵实在辛苦,值得同情,难呀,很难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保护了老实漕兵的生活,又杜绝了漕粮无端损失。妹妹今天既然跟我提起这件事,我想这么办吧,淮安出生的丁良大人,现任顺天府通判,他秉公执法,为人善良,遇到漕兵受委屈之事,他一般都会认真查清事实真相,不偏袒也不委屈漕兵,给他们公正结果。你且稍等,待我修书一封,着信使快马一鞭,去顺天府,请丁大人据实查清,尽量能网开一面。”
福春很是感激哥哥,告辞出来。
两天后,获得消息,青儿的父亲和三哥真的被释放了,正在回来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