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内的灯整整亮了一夜，顾家众人的心仿佛都被放在油锅上煎熬。
一分一秒都过得艰难。
‘唰’的一声，大门被拉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凌晨尤为刺耳，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出来，为首的顾长风立马迎了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面色凝重，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宋离只觉得头晕目眩，多亏身侧的朱蕙兰拽住她的胳膊，才不至于摔倒。
“病人失血过多，全身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现已缝合，最严重的莫过于后脑勺的伤，脑部恐有淤血，有陷入短暂昏迷的可能性……”
一大堆话说出来，想表达的意思只有一点，那就是顾野变成了植物人。
宋离脑海里绷紧的那根弦彻底断裂，她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阿离！”朱蕙兰眼疾手快的接住儿媳妇软倒的身躯，眼泪骤然滚落：“这都是遭的什么孽啊，医生……”
一阵兵荒马乱，宋离同样被推进了病房。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上午，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柩映在病床上，带来劫后余生的悲凉感觉。
宋离微微转头，就瞧见了睡在床边的朱蕙兰，她手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对方就猛然惊醒，一把拽住了她的手。
宋离露出个勉强的笑容，立马开口询问顾野的情况：“妈，顾野醒来没？”
朱蕙兰本来欢喜的表情一滞，喉咙里就像是塞了药般苦涩，她艰难开口道：“还没……”
明明知道这是事实，可在对方说出来的时候，宋离的心仿佛被再度凌迟，她压根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不能接受活蹦乱跳、强悍的顾野只能冷冰冰的躺在那里，泪水不知何时盈满眼眶，宋离悲从中来，忍不住再度哭泣。
朱蕙兰连忙擦掉眼角泪花，努力劝慰着宋离：“阿离，别哭，指不定明天臭小子就醒了，你不能先倒下啊。”
她慈祥的眼神落在宋离脸上，浑然不知这内里的勾勾绕绕，宋离勉强的点了点头，掀开棉被就朝着外面走，医院简陋，才脱离危险期的顾野就住在她的隔壁，白色的被单盖住了对方的身躯，只留出那张苍白的脸颊，依旧俊朗，只是毫无生气。
守在床边的顾槐瞧见宋离进来，条件反射的问：“嫂子，没事了吧？”
“没事，我来看看你哥。”宋离露出个破碎的笑容。
身后的朱蕙兰连忙眼疾手快的把顾槐给拽了出去，把空间充分的留给小两口，这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宋离是有话要对顾野说的，他们可不能在这里当电灯泡。
房间门被人静静带上，宋离那憋不住的眼泪终于掉下，砸在顾野微微青紫的手背上。
她摩挲着对方的大掌，语气悲戚感慨：“谁让你偷偷跟出来的，这是我和白青枫的事情，只能由我亲自了断，你当初答应过我的，要当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
所有的恶事，只能由我去做，如今我的双手沾满鲜血，顾野，你还会喜欢我吗？其实，我从未想过离开你的，我爱你……”
她近乎虔诚的吻了吻对方的手背，可沉睡中的顾野没有任何反应。
他所有的鲜活仿佛都停留在了那个悬崖上，剩余的，只是现在这麻木的躯壳，宋离悲从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
病房外的朱蕙兰和顾槐听见病房里隐隐传来的哭声，同样面色悲痛，悄然落泪。
顾野出事，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偏偏他们还不能问出个所以然来，生怕再次刺激到脆弱的宋离。
所有已成过去，只能期盼顾野能够早点醒来。
……
绣坊的事情被宋离一推再推，顾长风早就回村，就连顾槐都不得不去操持加工厂的事情。
唯有宋离和朱蕙兰，能够在医院尽心尽力的照顾顾野。
对方依旧没有要醒来的意思，顾野的主治医生侧面提醒：“病人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大半，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把他接回家照顾，相对熟悉的环境指不定能刺激到他，能够早日苏醒。”
一直呆在医院，消耗的同样是钱财，关键是这两个女人，累得像陀螺。
朱蕙兰的心一半放在顾野的身上，一半牵挂着家里那嗷嗷待哺的小孙子，闻言她松了口气：“好的，医生，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准备接他出院，我去给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来接。”
就凭她和宋离，把顾野带回家显然不太现实。
身心备受折磨，俨然瘦了一圈的宋离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妈，你把病房里的东西收拾好，我去护士台借电话。”
“好好好。”
朱蕙兰转身就回了病房，把属于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回家，病房门被推开时，她头也不回道：“阿离，你看着他，我去问问医生平素里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身后没人回答，反倒是门被敲响，无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