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脸色有些不自在。
他直勾勾的盯着顾野,浑浊的眼珠让他的贪婪和欲望明明白白的显露。
“等你们输得摇裤儿都不剩下的时候,就知道老子说的是大实话!”
顾野一抬手,瘦猴下意识的抱住脑袋,他往旁边缩道:“四哥,看在你的份上,我什么都不会说,但这事我绝不掺和。”
说完他就像是被狗撵了似的,火急火燎地离开。
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有明显的纠结。
猩红的火光在顾野的指尖燃烧,他轻嗤出声:“这种事情本就讲个你情我愿,赵四,今儿这颗定心丸我算是给你吃下,只要你们决意跟着我,洪枯那边的事交给我,不会让兄弟们吃一点亏。
孰轻孰重,你们自个儿掂量,今日太晚了,你明儿来榕树村找我回话。”
说完他直接将燃烧殆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碾碎,从头到尾没沾染一口。
主打的就是个浪费。
月亮爬上树梢,夜色静谧,就连白日里的灼热都渐渐褪去。
顾野提着篓子往榕树村的方向走,才刚拐过田野间的坟包,赵四就急匆匆地追了上来。
“野哥!哥!等等……”
顾野放慢步伐,唇角略微勾出一个弧度,他半垂着眼睫,沉声道:“还有事?”
赵四没说话,他直接把兜里的一卷大团结塞进顾野手中。
皱皱巴巴的纸币还带着汗水的咸腥味。
顾野挑了挑眉,视线定定地盯着赵四,等待对方给出个解释。
豆大的汗珠顺着赵四那黑黝的额头直接滚到下巴,他喉结微动,低声道:“这钱是我和赵逢兄弟、黄林他们凑的,大家都信任你,相信你一定能拿出收音机的,对吧?!”
最后两个字,赵四带了点试探的意味。
顾野摩挲着钱,似笑非笑道:“就算是当年我抽身不做这生意,也没亏待过你们,你这是……不信任我?”
“没有没有!”赵四的汗水瞬间就落下来了,他露出个笑容,眼巴巴地盯着顾野:“那我等着哥的好消息。”
顾野将钱卷进了兜里,笑着道:“等着吧!”
等他拿下镇上的货源,想要啥都不是问题。
……
因为白日里顾平安那不经意的一句挑衅,让朱蕙兰辗转难眠。
旁边男人的呼噜打得震天响,恐怕就连隔壁院子都没逃过他的荼毒,朱蕙兰气闷地推了他一把,翻身起床。
踩着拖鞋出了屋。
皎洁的月光像白纱般铺满大地,满天星斗闪烁,给院子带来神秘朦胧的色彩。
朱蕙兰在屋檐口坐了一会,刚准备起身回屋的时候,木质的大门被推开,顾野那带着湿气的身影出现在眼帘。
瞧见坐在庭前的母亲,顾野眼中诧异一闪而过。
“还没睡?!”
顾野先把篓子里的泥鳅黄鳝等倒进盆里,用竹篓盖上。
朱蕙兰看着儿子结实的臂膀,早已经能撑起天地。
她叹了口气道:“睡不着。”
“妈,有话你就直说。”
顾野抬手脱去衣衫,准备洗漱。
“今日你平安叔和阿离打赌,说咱们家秋收的时候借不到脱谷机,我寻思着他这话怕不是空穴来风,就你唐金婶的小叔,你还记得吧,他如今是大洞村的村支书,保不齐这中间就有啥猫腻。
咱们可不能把希望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这话我和你爸说过,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阿野,要不然明日你上公社去问问,看今年公社还给分脱谷机不?咱也报个名……”
这压根就不是报不报名的事情。
顾野无声冷笑,这公社是指望不上的,去机械厂问问或许还有门路。
“好!这些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把家里顾好就行。”
“家里能有啥事,左不过就是多吃壶油的事情……”朱蕙兰的脸色变得轻松。
嘱咐了顾野两句后,她才回了房间。
……
宋离穿着白底的碎花棉布裙,黑色的长发散在枕边。
听见顾野踩着鞋子进门的动静,她抬起素手掀开床幔,轻声问道:“妈和你说脱谷机的事情了?”
顾野左手拿着晒干的艾草用火柴点燃,他曲着腰把燃烧的艾草在床底柜脚边熏了熏,直到整个屋子都有了股浓浓的艾草香。
顾野这才直起腰:“还有一个多月,借不到就借不到,到时候想办法去弄一台!”
宋离半眯着眸子,眼角被呛得起了水意,她捂住口鼻悠悠的靠近,瓮声瓮气道:“那……你是不是缺钱了?”
顾野扯着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搂进怀中,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宋离腕间那被咬出的蚊子包,他眼神变得晦暗:“供销社买回来的花露水你没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