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队长脚下趔趄,差点摔了个跟斗,他震惊地瞪向大儿子:“好好的你惹你妈干啥?连祖宗家法都闹上了。”
“爸,我要结婚。”
顾野端正挺拔的身形如松如柏,那层萦绕的郁气悄无声息地散去,他甚至破天荒地露出了丁点笑容。
如昙花一现。
顾队长揉了揉老眼,嗓子里像堵了团棉花:“这次是认真的?是、是个大姑娘吗?”
虽有点难以启齿,可为了以后家庭的和谐,顾队长还是咬着牙问出了口。
顾野没恼,垂眸笑道:“是宋知青,你和隔壁村的康木匠交好,让他帮忙打套四十六条腿,陈旧的家具该换就换,宋离是个讲究人,我们不能委屈她。”
说完顾野直接数了叠零钱塞给顾队长。
顾队长如梦初醒,想起顾野对待宋离那截然不同的态度,他倒吸口凉气道:“你小子!”
闷声干大事啊。
他默不作声的就朝着门外走,顾野疑惑道:“爸……”
“我去你三舅公家请人,就你妈那咋呼的性格这些老疙瘩可不会买账,今儿这顿打你是跑不掉的!”
顾队长跑得飞快,嘴角都差点咧到耳根去。
……
村里古旧的祠堂被再次开封,掀起了八卦的浪潮。
就连在坡上做工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乐颠颠地朝着祠堂赶去,生怕错过了这场盛事。
李桂花呲着大牙乐,冲旁边的德嫂吐槽道:“没开玩笑吧!这次顾野玩的可真,宋知青那样的仙女谁能拒绝,看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命都不要了。”
一张苦瓜脸的德嫂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她小声嘀咕:“好歹是队长的儿子,老族伯他们不会下狠手的。”
“有田家盯着,你可别忘了,当初顾野发疯的时候,把他大舅公的小孙子差点揍死,这笔账可没还。”
乌泱泱的人都朝着祠堂去,就连门柩窗户上都贴满了人。
顾野早换了身轻薄的衣衫,紧紧贴着劲瘦的腰身,他垂眸盯着坐在堂屋最中央的三位老人,言语恭敬:“各位舅公,麻烦你们了。”
他想要娶宋离,迟早得给田家一个交代,免得对方无休止地纠缠上来。
坐在首位的大舅公轻嗤出声:“无知小儿,不打不长记性。”
既有想娶的姑娘,干嘛还去迎合田家的要求,简直是把祖宗脸面摁在地上。
朱蕙兰还沉浸在大孙子的美梦中,她嘿嘿笑道:“他舅公,阿野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可孩子一路不容易,如今有了成家立业的想法,还希望大家能高抬贵手,成全成全。”
千万别真的下死手,把人给打嗝屁了!
被挤在人群中的田老太一双吊梢眼挑起,阴阳怪气道:“不是一辈子都没结婚的打算吗?一口唾沫一口钉,你们顾家如今的做派真恶心,我呸!”
站在她身侧的田晓麦狠狠搅紧了帕子,一动不动地盯着顾野的侧颜。
直到裹满荆棘的藤条被拿上来,顾野都没半分动摇,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倒抽了口冷气。
何祥英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面色纠结地附耳到朱蕙兰的身旁:“我说嫂子,这媳妇非娶不可吗?要不先定亲,让对方等阿野三年,这一顿鞭子下去,万一挺不过来咋办?这喜事可就变白事了。”
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的朱蕙兰瞧见那藤条上的倒刺时,脸上的血色迅速消褪。
再看看满脸古板的大舅爷,她攥紧了手,阻拦的话几乎在喉哝口打转。
顾野掀了掀眼皮,对上母亲担忧的视线,小幅度地摇头。
朱蕙兰挤出个勉强的笑:“我相信阿野,他自小就身体好,况且那是个好女孩,等不得!”
“哼!待会儿有你哭的。”
田老太用布鞋底碾了碾地上的泥,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佝偻着腰肢的大舅公站起了身,他环顾四周,掷地有声:“当日顾野许下承诺,今日他毁诺,自愿来宗祠领家法,婚嫁大事,与尔无关。”
他那橘皮似的老手还没沾到藤条,面上忽然浮现出个古怪的笑容。
“我老了,手上没个轻重,让老二来替我掌刑。”
从他的身后走出个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他面容憨厚,眼中却有精光,看向顾野的时候带着恨。
朱蕙兰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刚想上前阻拦,就被顾队长给摁住了手。
进了这宗祠,就得听家中长辈的话,这是顾野欠下的债,该还。
否则迟早出大乱子。
“侄儿,疼也忍着,想想那能暖炕的婆娘,一切都是值得的。”
顾平安捡起藤条,抡起手臂,雷霆万钧的气势破空砸在顾野的背上。
‘啪’的一声巨响,就连那麻布衣裳都被抽烂。
顾野闷哼出声,攥紧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