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饭后,村里四处都是人。
乌泱乌泱的全朝着山上跑,顾队长面色焦急,裤腰上的钥匙敲得叮当响,他伸出蒲扇似的大掌维持秩序。
“顾槐!贺徐安!先把那头小的抬下去,山里血腥味儿重,引来其他猛兽就遭了。”
瘦高瘦高的贺徐安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乐滋滋道:“队长,咱村里的壮劳力都在这儿,就算是大虫来了都只有逃命的份,怕啥?!”
顾队长气得用手敲了敲他的脑袋,骂道:“你是想吃肉想疯了吗?”
顾槐扭头冲贺徐安乐:“你以为谁都是我堂哥吗?能从野猪嘴里逃生,换做其他人,那还不得留下一条胳膊腿。”
住在山脚的陈猎户,常年都在山里捕猎过生活,前两年还不是被豹子咬断了腿儿,现在阴雨天都能听见他喊疼。
一般人压根就不敢进深山,宋离等人的运气不佳,刚好遇见出来觅食的野猪。
若不是顾野在山脚处,他们此刻抬的恐怕就是宋知青了。
贺徐安咧了咧嘴,讪笑道:“我就开个玩笑!对了,顾野呢?”
顾槐的视线落在山脚处那匆匆远去的背影,心底无端的窜起丝怪异,他眼神复杂道:“没看见宋知青晕倒了吗?我哥送她下山了。”
贺徐安:“……”
送什么知青?!
现在不是送野猪更重要吗?
这顾野不会是傻了吧!
……
漆黑的大豆田里,一望无际的苞米叶子才冒出尖,像排排守卫伫立在田间。
蛙声、蝉鸣、沸腾的人声,和不远处闪烁的火把,都被隔绝在外。
顾野的大掌扣住宋离白嫩的胳膊,把人搂在怀里,行动间只能听见衣裳摩擦的窸窣声,和那小猫儿似的低吟。
朱蕙兰提着盏老式的煤油灯,远远的就瞧见个黑影从山中窜了出来。
“阿野!咋的都是血啊,你伤到哪儿了?宋知青咋晕在你怀里?啥情况?!”
朱蕙兰眉头紧皱,顾野的衣裳都快被她扯歪,眼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妇女涌了过来。
他肌肉骤然紧绷,怒吼道:“不是我的血!”
一句话吓得旁边的闲杂人窜出了三步远,朱蕙兰眉心跳了跳,差点晕倒,她浑身僵硬道:“那、那是谁的血啊?”
“山上有野猪,宋知青被摔晕了,妈,你立马回家套牛车,我送她去镇上。”
“野猪,是我想的那个野猪吗?刚才队长是不是上去了?哎哟喂,我的个天爷啊……”
李桂花夸张的瞪大了眼,嘴角流出可疑的液体。
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朱蕙兰面上也带了喜色,眼看着周围人哗哗的就朝着山上跑,她犹豫道:“儿啊,要不然就把宋知青带到村医处去瞧瞧,这大晚上的,路不好走。”
顾野眉宇间窜起丝不耐烦,他眉骨深邃,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凶。
突兀的喉结滚了滚,骤然出声:“我腰部受了伤,得去医院。”
朱蕙兰闻言立马掀开他的褂子,只见顾野劲瘦的腰肢上青紫了大团,腰侧鲜血淋漓,皮肉外翻,血潺潺的往外渗。
朱蕙兰眼前一黑,立马稳住了身形。
“咋的不早说!你这个犟种,把宋知青给我搀着。”
顾野躲开了她的触碰,“快去套车。”
村里的赤脚医生信奉的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朱蕙兰可不敢拿儿子开玩笑。
她再顾不上说话,连忙撒开脚丫子就往回跑,套好牛车就把两人送去了镇上。
……
到医院后,顾野把宋离放在了病床上,就急着去叫医生。
眼看着宋离挂上水,朱蕙兰才扯着儿子去处理伤口。
病床上的女孩容颜娇艳如花,白皙的脸蛋浮现着不正常的嫣红,手脚都是冰凉的。
负责扎针的女护士用力搓了搓她细嫩的手背,正准备下针。
那双手唰的一下就缩了回去。
宋离睫毛轻颤,睁开了水雾般的眸子,紧盯着陪床的女护士:“你干什么?”
“同志,你的身体太过虚弱,我给你吊点葡萄糖。”
女护士笑着解释,并郑重的向宋离表示她扎针绝对不痛。
宋离环顾四周,没有熟悉的面孔,她这才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有身孕,应该不适合挂水吧。”
女护士的手抖了抖,满目震惊:“你家里人没说啊。”
“我心里有数,躺会儿就缓过来了,谢谢。”
女护士连忙把吊瓶什么的拆了下来,不放心的叮嘱宋离:“虽然你不用挂水,可腿部有外伤,待会儿记得来急诊室找我处理。”
说完她目光复杂的盯着宋离,转身离开。
……
镇上的医院是公社出钱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