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沾了些药膏的手指，还没碰到他的脸颊，他的眼泪就哗哗流了满面。
许竹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边擦着他的眼泪，一边僵硬地帮他上药。
“你欺负人呜呜。”陆点景哭着哼哼。
许竹竹叹息，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你别给我上药了！”陆点景道：“你要走都不告诉我！我有那么让你避之唯恐不及吗！你这么讨厌我为什么要救我啊！别开门了，让我在外面被冻死好了！”
许竹竹这才看到，原来陆点景的身上不知为何只穿了两件单薄的衣裳。
“陆点景，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把你当弟弟……”
周朝的男子真是水做的，眼泪流也流不尽。她捏着眉头，脱下自己的大氅披在陆点景的身上，“……新太傅已经入住了原先的太傅府，你先在端阳王府上住些日子，过段时间我让人送你回曹县。”
她怀疑自己要是一起回去的话会被老师打死。
林净出门去找管事给陆点景安排房间去了。
“行了，说说吧，怎么来的？”许竹竹给他上好药，确认他没有什么别的问题后问道。
陆点景抽抽噎噎道：“是辛娜送我来的。”
“辛娜是谁？”
“她是个女子，穿的怪伤风败俗的……”
“伤风败俗？”许竹竹脑子里莫名想到了今儿来的勾月马车，有一种强烈预感催促着她道：“今天马车上的小白兔是你？！”
“什么小白兔……啊！”陆点景脸脖子刷刷全红透了。
看他这反应，她是猜对了。
抱着一点点试探的想法，许竹竹弱弱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盘缠用完了，但是不想回去。我就装成女子替人劈柴赚路费，我还认识药材，能把有用的药材卖给医馆。路边还帮人看了病，救了好几个人……”
眼看着就要没完没了了，许竹竹道：“你们是在劈柴的时候遇到的？”
辛娜看上了他英勇的身姿？
陆点景摇头，“若风姐你不要插嘴，我会忘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的，马上就要说到了。”
“我在路边救了好几个人，发现他们都得了一种怪病，要好多好多钱买药，他们都很穷，没办法买药，我上山采了三天药，卖了好多药材，还是凑不够钱……所以也没钱给他们买药。辛娜他们正好和我住在一个客栈，知道了以后就把他们的钱给我，帮我去救人。
我把人救下来之后，辛娜队里的医师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他们发了寻人启事。可急着赶路，不能没有医师，他们知道我会一点医术，又问了我目的地，我说是京城，辛娜说他们也要去京城，于是就雇我当了他们的医师，不仅给我钱，还能带我去京城，还包一日三餐。我就来这里找若风姐啦。”
陆点景抱着脑袋，一点一点回想。
医师失踪？什么失踪，那是蓄谋已久。
许竹竹用脑袋撞了下墙，无力问道：“你现在和辛娜是什么关系……”
陆点景有些艰涩道：“她说她看上我了，想娶我——但是！我没同意！我只喜欢若风姐！”
生怕许竹竹误会，陆点景话头急转，挺翘的鼻尖皱了皱，也许是因为想到了那人。
许竹竹盯着陆点景脸上的伤痕道：“她没给你加衣服吗？还是不知道京城下雪了？”
陆点景知道许竹竹是在担心他。甜丝丝地笑了，椅子有些高，他的脚刚好碰到地，两条腿开心地一晃一晃，还好大氅之间有条丝带，否则肯定得被他晃掉。
“我想穿的漂亮点来见若风姐。好看的衣裳在路上都坏了，辛娜他们的衣服我穿不了，就只剩下这两件了。”
古代版的要风度不要温度？许竹竹走神了瞬。
“嗯，脸上的伤也不是他们弄伤的。是我不小心在姐姐门前摔的。我上马车之前就和辛娜说过了，我来京城是要来嫁给喜欢的人的。辛娜是个好人，就是混不吝了点，爱逗人。她说除非我心甘情愿，否则她不会逼迫我。”
小白兔居然说大灰狼是个好人。许竹竹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
许竹竹在这一刻想了很多，想到了陆点景和裴礼殊的修罗场，想到了自己和辛娜公主的修罗场，想到了周朝和勾月反目成仇。
甚至认真掂量起了这场战得噶多少人。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