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夫杨哥叫杨更佑,是自贡二十八中的物理老师,南京人,在我眼中他是像何文井一样的厉害角色,没有一样我不是他的手下败将。
一九七八年我们一同去参加高考,他考理科,我考文科。他考了287分,上了录取线,但因为他父亲曾是国民党的军医,政审没过关被刷了下来。
我才考187分,比他少考了整整100分!连自己自认为十分了得的语文也没有及格,一度让我沮丧不已。
杨哥很看不起我,根本不相信我能考上大学,对大哥的撺掇很是不屑,还跟二姐打赌。
“要是四娃子哪一天考上了大学,就就手板心煎鱼给你吃!”
气得二姐把他臭骂了一顿,几天都不给他好脸色。
杨哥没有特异功能,手掌不会发火冒烟,自然无法煎鱼,后来我竟然真的考上了大学,二姐要他兑现承诺时,他却只有傻笑的份。
杨哥天天教书,基础好,不偏科,又没丢过书本,我自然与他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看不起我,并笃定我考不上大学。
尽管我后来考上了,但我并不认为他判断失误,他是正确的,正常情况下我的确考不起,之所以考上了完全是阴差阳错,按母亲的说法是“鬼摸了脑壳。”
如果他是我,我是他,我也会做出这样结论:这小子也想考上大学,也不屙泡尿照照自己那个熊样,完全是卡脑壳,一家人脑子都进水啰!
当年大家都是世俗凡人,没有半点宗教意识和情怀,也不晓得从高维度的角度审视,更不知道上帝是谁,祂会帮助人,自然会得岀我考不起的结论。
我相信,当年持这一认知的人的比例高达99.99%,包括大哥、何校长、曾老师、二姐、三哥,甚至我自己,只是大家都不愿说穿而已。
杨哥是唯一一个指出皇帝光着屁股,没穿裤子的那个敢于讲真话孩子,所以,我一点不怨杨哥,他不过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和必然的结局,动机还是良善的。
我毕竟是他的小舅子,他不会害我,他只是担心,撺掇一个小混混去考大学,这招式闻所未闻,简直是疯狂之举,害怕万一弄出啥子大事。
他多次朝二姐嚷嚷,都透露出妥妥的关爱和关心。
“大学是那么好考的吗?我们这个小地方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三点几,今年二十八中九个老师去考,只有我和一个数学老师考上了。”
“修玉,”他叫二姐名字,“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是看不起四娃子,他基础太差,数学考零分,英语吃鸭蛋,我是担心他走火入魔,耽误了青春,又万一弄出啥子大事情。”
二姐不吭声,像一个谨慎的地下工作者,任凭杨哥一再叽叽歪歪,絮絮叨叨,也不漏露半点大哥的计策。
“向东,”杨哥又叫二姐在文革中改的名字,“我的意思是,今年尝试了一下就行了,不要考了,让他学个手艺,找个女孩子结婚,好好过日子。”
这是四年后二姐告诉我的,我很感谢她当年一直守口如瓶,如果她传话肯定会影响我的情绪,说不一定还会做出放弃高考的选择。
我始终觉得杨哥是个人精,阅人无数,洞悉世事,意识超前,预见性也无人能及,如果不是神助,他对我的判断也十分精准,当然他只是凡人,在神面前也无能为力。
八十年代初很多人都还在昏睡,杨哥就开始做生意,收国库券,那时工人工资很低,又要买国库券,到月底揭不开锅,就贱卖国库券救急。
杨哥大量买入,一两年或两三年到期后兑现,既赚差价,又赚利息。杨哥靠这一波操作,挣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想起杨哥两瓶酒赚了两千倍的利润,我至今赞叹不已,连呼高人!高人!
七十年代末,杨哥正和二姐耍朋友,一天他买了三瓶茅台,才花了十一块多钱,送了一瓶给未来的老丈人。
一次父亲生日就开来喝了,父亲呡了一口,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说像狗尿味,母亲还笑他山猪吃不来细糠。
另两瓶杨哥偷偷埋在地下,三十多年后,茅台巨额升值,老酒火爆全国,他才挖出来卖了六万几!两瓶赚了两千倍的利润!
这是绝对不可复制的!
杨哥的远见、毅力和耐心非常人可比,这一波神操作让杨家和李家的所有成员大跌眼镜。
我一直以为杨哥有预见未来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