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只要做一个简单的检查就可以了。”
中原中也看着少女柔软的发顶,忍不住手痒地摸了摸,咳了一声,才把她交给了医生。
宫川由奈乖巧配合——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医生谨慎地开口:“她其实能说话。这个女孩拥有正常的发声系统,声带也没有受损,但可能是因为大脑方面记忆的丧失,也有可能是失忆前遭到的精神刺激,让她忘记了怎么开口说话。解决的方法很简单——”
他看了一眼中原中也的脸色,越发小心道,“如果想要能够正常交流,需要有人耐心地手把手教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一个字一个字地学,直到学会说话为止。这样就够了。但其中要花费的时间和心力……”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中原中也也明白,这会是多大的一项工程。
他看了宫川由奈一眼。少女知道自己能够说话后,情绪是显而易见的兴奋,扯着他的衣袖小幅度地甩来甩去,心里一下子“啪叽”地软了。
她一定很想开口说话,可不管是开心还是难过,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既然是自己捡回来的——那教导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会教你的。”中原中也拍了拍她的脑袋,又许下了一个承诺。
医生检查完毕后打了声招呼就离开,橘发的首领则站在原地思考,自己一开始拿来识字的课本丢到哪里去了?
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哪个角落吧,等会可以找找看……
他的思绪飞来飞去,白濑就推开了内间的门走了进来。他眉头紧紧蹙着。
“中也!我听医生说,你要亲自教她说话?你可是大家最重要的支柱,还是不要为了这么点小事浪费你的时间吧?”
他嘴上说着看似是建议实则不饶人的话,却有些不敢正面看宫川由奈。
只要看她一眼,白濑都会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似乎有黑泥在翻涌。
他没办法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中也。
一旦他有了这个念头,他身体内部就像是被粘腻的泥给吸附住,撕扯般阵阵作痛,又找不到表面任何一处的伤口,只能感受体内五脏六腑被黑泥淹没的窒闷感。
这是对他的警告。
白濑不敢再去尝试——他怕死。
他怕正在通过黑泥被昨晚的那个幽灵注视,也害怕自己的屡次冒犯会让对方发怒,让自己彻底失去苟活的机会。
他不想死。
但看到宫川由奈那双不解的眼睛,愤恨会自白濑的心底升起,又因为害怕而强行压下去。
自己这么担惊受怕……她为什么不知道?她凭什么不知道?!
中原中也听到他的话,把宫川由奈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语气有点烦躁,“白濑,我知道你对她的加入颇有微词,但我也说过,她不会影响到什么。”
“可这明明就是件小事!”
“组织的成员,从来都不是小事。还是说你来教吗,白濑?”
白濑脸色一青,他怎么敢教!
不仅仅是因为送葬人给他下的禁令不得触碰宫川由奈,而且,他也没有认认真真地去学过中原中也给羊组织安排的基础教育课。
在他看来,有那时间还不如去喝酒和打游戏,所以不想承认也得承认,他教不了。
白濑咬着嘴巴,僵硬地摇了摇头,“还是不了吧,中也。”
“那就是你有推荐的人选?”中原中也问。
“也没有……”白濑顿了顿,有些恼羞成怒,“中也,我们是兄弟,你就非要让我这么难堪吗?”
中原中也费解:“我正常地问你问题,也让你难堪了?就像你说的一样,我要对每一个组织成员负起责任——我也正是这么做的。”
年轻的羊之王一字一顿,“她也是组织成员,我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你们没有人能担任老师这一位置,那就不用再说了。我能平衡我的工作和教导她的时间。”
同伴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放在了心里,并且发自内心地认同他们的规则。
中原中也觉得,他是羊的领头人,也是大家推选的首领,那么保护同伴,尊重同伴和帮助同伴不是应该的吗?
这就是首领的责任。
哪怕同伴们对他索求和抱怨,中原中也也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处理每一件事。
他当然得到了认可和夸奖,可很快同伴们就会提出更高的要求……
中原中也不知道这样继续下去到底是对还是错。
白濑一时词穷,越发气愤,“中也,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听劝了!而且,而且你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白濑和中原中也不欢而散。
橘发的年轻首领站在原地,看着白濑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沉默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