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欲望的,为什么还会被困在一个又一个的梦里?
卡罗尔望着斯内普,他没有看她,正在专注地盯着她面前的药材,黏腻的黑发没有阻碍他目光的快速转动,他下垂的唇角先是绷直成窄窄的一条线,随后又微微扭曲,缺乏柔和弧度的脸上出现了异样的神采。
显然,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他也分析出了即将顺着他喉咙淌下的是哪种毒药。
没有丁点惧色,他对此成竹在胸。
卡罗尔微微一笑,拿起小刀开始切割药材。
技巧专业的研磨,精准的配比,有序的投放,像机器一样平稳的搅拌,控制火候,耐心熬煮,整个流程一气呵成。
在手腕开始酸痛抗议的时候,卡罗尔吁了口气,举起手中的长颈水晶瓶仔细观察,里面的魔药闪烁着的光泽完美符合配方中所描述那样。
她非常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抬头,刚好对上斯内普的视线。
不知道注视了这边多久,他的表情带着些微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惊诧和欣赏。
卡罗尔把水晶瓶往前送了送,以笑容示意。
该你了,魔药教授。
大概是把她的行为当成了战书,斯内普瞬间抹去了脸上的情绪,眼睛眯了眯,漠然地低头开始制作解毒剂。
他的手背上也有着些许擦伤,但这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每一个步骤都像是提前演练过一样果断,但看起来并没有娴熟过头带来的仪器般的冰冷,反而正如斯拉格霍恩——或者是他自己——说的那样,轻盈,舒展,充满了堪称美妙的技巧和艺术美感,令人赏心悦目。
但他的气质实在没法说像个艺术家。
卡罗尔看着他几乎完全埋进发帘下的脸,唯有那个细长的鹰钩鼻在阴影中也格外醒目,仿佛在替专注工作的主人放哨警戒。
她被自己这个俏皮的比喻逗笑了一下。
非要形容的话,沉浸在魔药中的斯内普更像个□□的统治者,他的耐心和缄默都只是皇帝的外衣,实际上,他早就沉醉在了掌控一切的快感中,并为自己处于绝对支配地位感到洋洋得意。
这样说起来似乎显得有些不太正派,但卡罗尔其实并不反感,反而很有些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踌躇满志的少年搭建自己的城堡——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过程让旁观的她感到愉快。
和卡罗尔耗时相近,斯内普完成了自己的解毒剂。然后一股无形之力出现,控制着卡罗尔做好的毒药飘进了斯内普的隔间里。
斯内普捏住瓶颈,用和卡罗尔相似的姿势举高审视了片刻,跟着给卡罗尔投过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也许是在称赞我这剂毒药做得很完美?
卡罗尔自信地想。
和自己熬制魔药时的仔细谨慎不同,斯内普粗鲁地用手指弹开了瓶塞,仰头像是灌漱口水一样闭着眼睛喝光了水晶瓶里的毒药。
滋味肯定不太美妙。卡罗尔敏锐地观察到他身体打了个颤,下巴往后缩了缩,接着一秒都没耽搁地把自己做的解毒剂也倒进嘴里。
扔掉两个空瓶,斯内普用手背抹了把嘴,又或者是借机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他看向卡罗尔,两片薄唇撇到一边,微不可查地抬了抬下巴。
很得意的样子嘛。
卡罗尔笑了起来。
“这场角斗赛对你来说是游戏吗?”安妮塔冷不丁地开口,口气僵硬,“你一直笑得很开心。”
卡罗尔摸了摸嘴角,“有吗?抱歉,可能是对手太有趣了。”
“对手?”安妮塔确认般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为什么你会觉得他们是对手?在我看来,他们是敌人。”
卡罗尔微怔,思索了一会,她先看了看斯内普,然后凝视着安妮塔的眼睛。
“大概是因为我从来不觉得他们能决定我的人生。”她细细端详着安妮塔,慢慢地说,“你可以把这当作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慢,我完全自认。但我一直这样觉得,不管是谁在制定规则,都不能判定我是否淘汰出局。别人定义的输赢,从不可能使我驯服。”
目光闪了闪,安妮塔没有说话。
她们的玻璃隔间在沉默中再次上升,与她们一起升起的还有斯内普。由于空间的收缩,当他们停下时,本来还相隔了一段距离的两个隔间几乎贴着挨在了一起。
壁垒透明,他们三个看着像并排站立,在这个偌大而静谧的幽黑洞穴中,他们如同三只钻出土壤的鼹鼠,面面相觑。
“你好。”卡罗尔对新邻居打了个招呼。
新邻居眉心攒聚,看起来不太想搭理她。
但他还是开口了:“你也是被选进来的?”
卡罗尔愣了一下。斯内普的语气听起来竟然认识她。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个梦境显然映射的是斯内普的学生时代,她也是他那段时光的参与者,梦里有她的印象也是情理之中的。
这么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