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竟还当我是兄弟。”
他落碗的力道有几分狠,本就盛的将溢的酒一时便溅了满桌。
他按着况甫宁的手腕,看着眼前那已散了几分笑意的人,声音虽低,语气却凉的可怕。
“临江府时,你明知熊必宪有加害之心,却还是纵她涉了险。你明知我大哥大嫂之间的情分,却还是任他们将我大哥一家设计入局。”
桓白说的直白,也说的简单。每一句都看似是在质问对面的人,可每一句也都是在自问如何不能护住他想护的人。
他自嘲般冷笑一声,将只剩了半碗的酒饮尽。
“只当我问了蠢话,你自然有你要听的命,你自然也比不得那些人的狠。”
况甫宁也将面前那一碗灌下,抹了把嘴:“事情到那一步,我已是骑虎难下。一面是君,一面是友,又要我如何选!”
“自古忠义两难全,况甫宁,你也算倒了霉。”桓白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拍着况甫宁的肩,露出几分同情模样。
“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儿去。”况甫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桓白,也露出同样一般的同情模样,“论倒霉,你我啊……半斤八两。”
况甫宁此时已有了几分醉意,将桓白的手从自己肩上扫开后一边倒酒,一边喃喃道:“若她……还是当初那个,嗝……教书先生……谁知道……嗝,竟也是和你一样的……顽石。”
况甫宁断断续续说着,桓白虽只听了个大概,却也听懂了他话中之意。想起那年元夕夜,眼前这一位拉着自己绕了满城,最后才绕到乌水河边。如今看来,当初被盘算的那个竟是自己。也难怪那三个月里,每逢三六九便要寻他喝酒的人也不拖他了,只赶着他脱了宣武卫的皮让他回家。
“乌水灯会,是你故意引我去的。”
“……嗯啊。”况甫宁抱着空坛睡到桌上,“原以为……只做了月老,没成想也做了阎罗……你说,我是不是……还挺神……”
桓白将坛底一汪倒在掌间狠狠朝况甫宁脸上抹去。
“这次的酒钱我付了,家你便自己回。”
桓白掷下一锭银子,向早已瘫在桌上动不了身的况甫宁道。
“……你不送……嗝……我……”
“或者,我替你给嫂夫人报个信儿?”
“不不不……不……不……”况甫宁一边吐着泡,一边死命摇头。
“放心,睡半个时辰,保管清醒。”
况甫宁恐怕还没听到最后这句话便已昏睡了过去。
桓白将况甫宁耷拉到一旁的胳膊摆了一个他自己觉得看起来舒服的位置,而后拿起桌旁的伞,大袖一挥,闯入下的更急了几分的雨中。
***
雨雾朦胧,似那年梨花暴雨,又似去岁淇水薄雾。
道是如何,只道人生一世还不若不知春秋的蟪蛄畅快。
自己也作了人家的笼中物,又如何为她破局,为她改命。
到得如今,也只能附于他人才能护她平安。
——霜之,你可有想过,若有一日,无论是你或是她身陷绝境,仅凭你们便能脱身么?
那时他自信不疑,以为只凭自己便能守住想守的人。
到头来还是添了这一层枷锁,做了阶下臣。
他丢开那一方遮蔽,却觉得这凉雨倒比那人心要暖上许多。
走了许多时,好容易才看见那道熟悉的门,他推门而入,连身上已被浸湿的衣都未曾换下便倒在榻上。转而却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忙将怀中一只香囊取出,见它未受了潮才放下心来,只将它放于鼻尖细嗅。
乌木淡香萦绕一线,仿佛此刻她就在身旁。
这是她常染之香,这香囊是她亲手所绣。
今岁元夕,他与她同看花灯,恰碰上一场皮影,演的是韩寿偷香。一段风流韵事倒也勾起他一番情思,只央她为他绣一只。
大概这也是展姑娘头一回替人家绣香囊,针脚不十分细密,花样也极是简单,他却只将那香囊当宝贝。
一线香漫了心,一线黑入了眼。
再睁眼时已是月色盈室。
提笔,又搁笔。
提笔,再搁笔。
先前的两封信便是提笔挥就,眼前这一封却不知如何落笔。
只好将她的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
已是第二根烛燃尽,案上铺了一片白花花的纸团,每个纸团都只写了“阿柔”二字。
雨后之月最是明光皎洁,如何心上却是混沌若此。
便只任那夜色没烛,推窗望月,只求换得一片澄净。
月色渐淡时,他将第三根烛点燃,提笔,再次落下她的名。
“阿柔,近日可安?我这里一切都好,莫要挂心。今日虽落了雨,不过好在只是刚过十五,所以夜里还能得见那明月,一时竟又想起那年我们于临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