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己(2 / 3)

饶州军的处境人尽皆知,从越州军副将调任饶州军指挥使佥事,对于一个从军之人来说还不如战死沙场来得痛快。

那一晚,他攥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将这半生沙场走马灯似的翻来覆去的念,颠来倒去的想,终是想不通。

想不通戎马倥偬许多年换得了何物。名耶?军中诸葛之名么?利耶?刀兵相接之利么?名既为虚名,利既为真伤,最终穷途末路似也是平常。

想不通当年那个不惧朝臣异议,留下他这个罪臣之后,以从军之功抵罪父之过的陛下如何今时今日竟也昏聩至此。

于是便将这满心的惑作了祸。

他见过西北风沙中戍边将士十年如一日的寒来暑往,他见过东南海岸上水师将士在血海翻天里破阵杀敌。

鲜血、白骨,黄沙、碧海。

秦州军是边关耸立的白杨,越州军便是海境挺立的风帆。

至于饶州军,从上至下皆是一般死气沉沉,自然是不能被他放在眼中的。

于是便以这佥事之职做了最大的赌注,赌官场的拜高踩低,赌人心的趋利避害。

屡赌不败,所以他以为命运眷顾,却因这自以为的眷顾,赌上了一生荣辱。

饶州军驻营八府,虽不能与隆恩日盛的镇州军、越州军、闽州军等相提并论,可私下将这八府驻军比较而言,景德府驻军却因居饶、镇、越三州交界之地比之其余几府军纪严明许多。因此,初至饶州的前两年,他还未曾动过景德府的心思,直至一年前。

借浮梁县衙与浮梁营兵向来不和之故,在营建茶园的工程上只消略起事端便可引来滔天大浪。事端之源总不过权与利,于那二者而言,自是无权可争,因此便只得在利上做文章。私扣钱款,篡改账目。动了利,便会起乱,饶州军负责的一应大小工程皆由他主管,掌权者滥权是最大的祸,可他偏要引乱,偏要看这世人为利相争的丑陋面目,一如当年冷嘲热讽看他落难之人般的丑陋。

那些得来的利皆被他铸了像,铸了一尊又一尊佛,只是不知那佛光究竟是渡了他,还是困了他。

展柔离开时,并未再看劳路知一眼,只将那最后一片寂静留给他。

一步,两步,三步……

迈出第三步时,她听见寂静里一声破裂。

乌鹊盘旋而落,落于焦黑断木之上,望着那破裂后的血色,一声啼,一声悲。

***

昨日,展柔已将那杀手送去了曲回府上,驿站留下的那个是奉平司护卫假扮的。她赌的便是那样一个托命于运的人至此末路仍逃不出以运为筹。最终,劳路知以己为引,添了这把烈火,假借失火妄图将那杀手灭口。虽则这把火烧得极盛,却因奉平司提前做了防备,故而未曾牵连无辜之处。

展柔前脚踏进曲府大门,后脚便听得厢房外的一番吵闹之声,待到赶至时,便见甘柳兄弟二人在门前你来我往,好不热络。谭元修夹在二人中间,左劝也不是,右拦也不成,好不为难。及见了展柔便似见了救星一般,拼命挥手,一边挥手,还一边不忘做和事佬。

柳仁平日里本就最是个和缓性子,便是今日这番吵闹也是无奈之举,听得展柔回来了也忙停下那你来我往的手。甘生见势便用力一挣,将胳膊从柳仁手里挣了出来,却未料前有狼后有虎,他那接连两日扎针扎得酸麻俱备的胳膊才从一边脱了困,转而又被另一手轻轻松松地攥住。

甘生满脸愁云惨淡般转过脸,可怜巴巴看着一脸笑意的展大人。

展柔看着面前的少年,心里软了软,便松开他的胳膊,只拍着他的肩,笑吟吟道:“医官不是嘱咐你这几日要好好休息么?如今已是二更过半,眼见着便要打三更鼓了,怎么还在这里吃夜风。”

甘生瞧着面前那女子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觉背上冷涔涔地直冒汗,只摆出一副极其恭顺的模样,笑意满满。

“甘兄弟,我还是送你回房间休息吧,虽则入了夏,可这夜里的山风却厉害得紧……”

柳仁话才说至一半,便见甘生又朝自己递来一副告饶的表情,于是立时打住,不再说下去。

“我晓得你们的意思,但我也不想整日里就躺在那儿,什么也不做吧。我家公子让我来是做正经事的,哪里能像个废物一样,这我可熬不住!”

他一面说一面又指了指身后的屋子,放低了声音。

“再说了,万一里面那个有了动静,有我在不是更放心么……”

“小心!”

正在甘生拍着胸脯振振有词时,忽听得展柔这一声,未及他反应过来,便见身后一道黑色旋风突袭而至。凭着多年习武的经验和下意识的本能,甘生俯身轻松躲过了那旋风的当先一掌,接着一勾脚便要攻那旋风下盘。不想却中了那旋风的套,反被挟制住了要害。又是一来一往后,终是抵挡不过,退了半步方才立住,那旋风却也不再纠缠,也停了手,甘生这才看清原来是谭元修。

谭元修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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