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茹雪站在落后沈书珩一步的位置,脚跟不自觉向沈书珩背后移上轻微的一小步。
而就那么下意识的几不可查的细微动作,引得魏婕蓦地撩起眼皮,目光似箭,豁然锁定她。
陈茹雪猝然撞上那一双纯黑的眸,一瞬间,她如同陷入一团浓重的墨雾,里面缀满能将人吸进去的,无尽而纯粹的恶意。
不妙!陈茹雪喉间吞咽,这一股恶意直捣她心神,她瞳孔微缩,直觉魏婕的下一句话一定是她不想要听到的!
她含怯的双眸抬起望向沈书珩——
但下一瞬,一道带笑的音调悠悠落到入众人耳中,陈茹雪来不及求救,便见魏婕笑吟吟地问:“你们在议论哪个公主?”
“不会是——我永安吧。”
此话一出,在场人各个神态微妙。
沈夫人手中缓慢盘着佛珠,肃穆的面容上,一双眼沉默的半阖。
陈茹雪心下咯噔一声,面对魏婕直勾勾的视线,她心尖一悸,面上却做足了姿态,抬起一双微微泛红的清美双眸,屈身娉娉行礼道:“臣女不敢。”
她这一套动作,做足了被欺压却强忍倔强的模样。
沈书珩眉心一压,看向魏婕的目光不复方才的光亮,而是翻涌上丝丝责备。
魏婕根本不管他。
她甚至都没往沈书珩的方向看上一眼。
她仍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茹雪,将恶人形象灌输到底。
“你不敢?”魏婕倏地沉下脸:“我看你敢得很!”
“以下犯上,妄议公主。青梅,掌掴二十!”
永安公主最后的一句话,凉薄冷冽似一条绵延冻结的冰河,众人只觉脊背一阵犯凉,不约而同喟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永安。
这是把人往死里折腾啊。
这下不再用伪装,陈茹雪是当真慌了。她没有想到魏婕竟然如此狠毒。当众掌掴,若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被当众掌掴,如此侮辱,别说清誉,怕是以后在京都出门都会遭人笑话。
“殿、殿下……”陈茹雪弱柳般的娇躯不住的颤,眼下的情形,她只能寄希望于身前的男人。
她前世的夫君,这一世虽然还未与她产生感情,但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清正君子,想必……他定会出手相救。
一同相处十多年,陈茹雪相当了解他。
果不其然的是,沈书珩在魏婕说出掌掴的那一刻,脸色便如覆上一层寒霜般难看。
他失望地看着魏婕。
魏婕无比熟悉沈书珩投向自己的视线。
亦如当年,被家族保护在臂弯中,涉世未深的小公子,猛然有一天发觉自己青梅竹马的玩伴,变了样子。
变得面目阴翳、不择手段,变得如世间浑浊之人般权衡利弊、复杂晦暗。
小少年对玩伴的变化无比失望。
可他全然不知,当年那个被迫坠入长渊中的少女,在看到自己心中纯净沃土般的儿时同伴失望的眼神时,是多么的难过。
但现在的魏婕,面对沈书珩失望的眼神,心里只有冷然一片,再起不了半点波澜。
见魏婕完全忽略自己,那青衫女婢已经走上前——沈书珩不敢置信地看着魏婕。
“沈公子,请让一让。”青梅眉眼疏离地看着挡在陈茹雪身前的沈三郎。
侍女的态度,便是代表着主子的意思。
“姝仪……你闹够了没有?”沈书珩一字一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滋味。
他虽对身后的陈茹雪并无几分情意,却也无法放任魏婕不分青红皂白便拿身份压人,肆意羞辱他人。
当众掌掴说的轻巧,却是丝毫不顾及人家姑娘的清誉,把她的脸面往地上甩。
且沈书珩还在认为魏婕是因为他,才迁怒于陈茹雪。
他要阻止魏婕,不要一错再错。
不得不说,陈茹雪了解沈书珩不假,魏婕也十分的了解陈茹雪与沈书珩这一对前世仇人。
可沈书珩不了解她。
魏婕假意只冲陈茹雪一人发火,沈书珩便会放下心中警惕,端着不问世俗的气质,责怪她肆意妄为、傲慢跋扈。
他认为自己是清明的审判者。
眼下他挡在陈茹雪身前的动作和为了陈茹雪忤逆她的行为,在不知情的观客眼中,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魏婕嚣张跋扈的名声因此会更加深几分不假。
但沈书珩与陈茹雪间不入流的情意,经过此事便如同在世人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只待有一日破土而出,为魏婕提供强有力的后盾。
不是本宫拿势压人,着实是你们的嘴太把不住关了吧。”魏婕慢悠悠道:“这么多人都听到了。”
有本就挨假山近的人,一看到魏婕便赶过来,便是听到两人的对话了。
一个身穿对襟窄袖水纹长衫的男子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