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
身上像散架了一样,一阵阵发冷,头疼得要炸了,喉咙又干又痒,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特别不舒服,应该是着了风寒。
他难受地咳了几声,胸腔像被堵住了一样闷痛,伸出手摸了摸额头,果然,非常烫。
想必这几日的疲累,再加上回程时受了冻,在马车上着了凉,还有方才那一番折腾,一起找上了他。
他缓缓睁开眼,夕阳的余光似乎马上就要褪去,屋子里灰蒙蒙的。
床上一片狼藉,他身上裹着自己的棉斗篷,大概是睡着的时候觉得冷了,胡乱拽过来的。
他动了动,“嘶一一”,剧烈的疼痛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他颤抖着身体,支撑着坐起来,尽量保持着前屈的姿势,不让重心落在那里,可还是疼得直打哆嗦。
好不容易穿上衣裳,他顿了一下,又细细整理好,然后披上棉斗篷拢紧,想要下地找点儿水喝,可是茶壶里一滴水也没有。
他舔了舔红肿干裂的唇瓣,精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罢了,先回王府吧,总要找府医开点汤药。
临走前,他支撑着虚弱的身子,拖着虚浮的脚步,收拾了内室里的烂摊子。他不能叫这里的下人看出什么来。
他缓慢走出书房,看到看守苍筠苑的小厮竹影正守在门口。
竹影见他出来,连忙上前,笑脸相迎点头哈腰。
“苏先生,您醒了,王爷说您这阵子忙得辛苦,需要休息,不许任何人打扰您,小的一直在这里守着来着。”
这话叫人听上去,宇文渊对他是有多照顾?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宇文渊不过是避着人,把他扔在那里自生自灭罢了。
至于竹影的客气,也完全是因为宇文渊明面上对他的“抬爱”。
王府中,只有王爷的随身侍从知道苏瑾和王爷的真正关系,而其他下人则不知。
宇文渊将王府名下的所有庄子商铺,以及这庞大的韶华园都交给了苏瑾来管理,在明面上给足了苏瑾面子和在王府中的地位。
因着王爷的这般抬爱,众人就算对他这个异类再有微词,也不敢表现出来,而是要把苏瑾高高地捧上天。
所以恭王府的所有下人包括陈大管家在内,都恭敬客气地称苏瑾一声苏先生。
就连王爷的几个侍妾和王妃本人,也都这么叫他。
苏瑾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有劳你了,还有件事麻烦你帮我跑一趟。”
“您吩咐。”
“我要回王府,有劳你让车夫给我备辆马车。”
苏瑾素来对人温和谦逊,彬彬有礼。毕竟,他如今这所谓的地位,不过用自己的皮肉换来的。有什么可张狂的?
竹影还算机灵,他见苏瑾脸色不大好,连忙道,“那小的先扶您出园子,您坐在角门偏房那里等?”
“不必了,我走得了,你直接去马厩那边吧。”
“得嘞,那您慢点儿。”
苏瑾缓缓往角门方向走,这韶华园太大了,他觉得自己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好不容易走出去。
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被竹影搀扶着上了马车,回到了恭王府
此时,天已经黑了,他虚弱地回到自己的住处,让人找来李郎中,诊了脉开了药。
云帆得知他回来,火急火燎地跑到他面前来看他,见到他这惨兮兮的样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云帆给他手上的冻疮细细涂抹了药膏包好。
熬好汤药之后,又从后面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服侍他喝了汤药,又喂他吃了些粟米粥。
这是他今日的第一顿饭。
云帆拿起他的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汁水,盯着他红肿破损的唇瓣。
怨道:“王爷真是够狠心的,怎么就能把你咬成这样?当时你在屋子里叫得那么惨,我听着都……”
“云帆!”苏瑾没有了力气,柔声斥责。
“我不该叫出声的,不过我和王爷的事以后你不要去理会,做好你自己的差事才是最重要的。”
见云帆没有回答,苏瑾提高了嗓音:“听到没有?咳咳咳咳……”
“……听到了。”
云帆撅着嘴,显然是并没怎么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