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除夕,宜阖家团圆。
小黄车走走停停穿梭在车流中,我卡在车后座一耸一耸,控制不住的撞着蛇姐夫的背,感觉脑花都摇匀了,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记不得过了几个红绿灯,耳边是一阵哔哩吧啦的喇叭声,偶尔还有司机爆粗口,小孩的哭闹声。
偶尔一个小黄毛伸出窗外,指着蛇姐夫,与车内的同伴,稀奇的说:“嗬!不得了了 ,这年头,和尚都要骑小黄车嘞。”
蛇姐夫毫无表情,冷如冰霜,回了一句阿弥陀佛。
怪不得那群神仙吹嘘在凡间会迷路,堵成这样,人都会迷路。
不知走了多久,在我眼冒金星想吐的时候,车停下了。
蛇姐夫停好车后,将我松开,我腿一软倒在了地上。他指着一户虚掩的大门说:“到家了。”
一听到家,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顺着他指的方向,却看不清门牌号。
蛇姐夫敲了敲门,等待主人的许可。
我可不管这些,径直入内,一眼扫去,墙上挂着两张照片,一张是我的黑白证件照,一张是身穿消防员服装的男人,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哥哥。
爸爸在厨房忙碌,一边颠勺一边嘀咕:“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孩子们回不回来,真希望他们回来,一家吃顿团圆饭。。”
“会的会的,你炒你的菜吧。”妈妈在摆放碗筷,妈妈听见了敲门声,转身去开门。
妈妈看见蛇姐夫神情一愣,她将人迎进屋内,问道:“小师傅,你怎么来了?是阿桃又托你办什么事情了么?”
又?我以前托他办事了?我怎么不记得?
蛇姐夫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他透过妈妈的身影,目光落到墙上的照片,若有所思道:“不是,今天是受人之托,来看看你和叔叔。”
“哦,快快,请进吧。”妈妈顺着蛇姐夫看去,笑意中透露着丝丝哀伤,人生最大的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一生送走了两个黑发人。
蛇姐夫提脚踏进屋内,面无表情关心道:“这些日子你们还好么?”
“还好。”妈妈走到餐桌前,拉开凳子,请蛇姐夫坐下。“小师傅坐下休息会吧。”
爸爸从厨房深处脑袋,看见了蛇姐夫,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变了颜色,担忧问道:“小师傅?你怎么来了?是阿桃在那边过得不好么?还是说有人欺负她,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有。”蛇姐夫说罢侧目看向了我的方向,嘴角微微上翘,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只是她担心你们,吵着闹着要回来看看你们。”
他说完,我指尖一点,化了一只银色的蝴蝶落在他旁边的桌角上。
“她?看我们?”
爸妈狐疑的对视了一眼后,落在了蛇姐夫的目光处,妈妈颤颤巍巍的指着桌边角上的蝴蝶,惊讶问道:“是阿桃回来了么?”
妈妈不敢相信的走到桌边,小心翼翼的盯着桌边那只蝴蝶,忍了许久的情绪,化成了眼泪滴在了蝴蝶翅膀处。“阿桃,你还记得妈妈不?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发懵,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我与她是阴阳相隔。
“丝~”
右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抬手发现胳膊上有一个豆大的灼烧伤疤,伤疤隐隐出血。眼睛酸胀得厉害,我哽着声回应她的话:“我过得很好,没有人欺负你,都是我欺负别人的份。”
蛇姐夫递给妈妈一张纸巾,重复我的话,回道:“他过得很好,也没有人欺负她,都是她欺负别人的份。”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卸了周身的力气,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憋了好久的情绪似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捂着嘴失声痛哭。“她出事的时候,连早饭都没有吃,也不知道她在那边吃不吃得饱。”
我蹲在她脚边,去握她的手,去搂着她的肩,想要安慰她,可她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那种无力就像一台抽水机,一点一点的抽干了我周身的力气。
蛇姐夫不太会安慰人,他伸手握住了妈妈的手,安慰她:“您保重身体。”
“妈妈,你别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也想哭。”我急得直哭。“妈妈,你和爸爸要好好的,即便我不在你们的身边也没关系,也要好好的。”
霎时,妈妈好像感应到了我的存在,她收了哭声,神色大变木愣着哪里。
我没有注意到妈妈的异常,继续自说自话。“对不起,爸爸妈妈,我没办法留在你们身边,还请你们能原谅我。”
“桃桃?”妈妈哑着声,她以为是自己幻听,慌乱的抽回手,不敢相信道:“我好像听到了桃桃的声音了。”她说罢,看了看厨房的爸爸,又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蛇姐夫,吓得舌头打结:“我~我~,这~这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听到了阿桃的声音呢?”
“你是幻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