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馥深道:“这件事我来处理,对了,江时连合何时到的西北?”
江时连是谢馥深的另一位谋士,比起其他人,这一位文武兼备,只是寒门出生,早年爱妻怀有身孕,却被一世家子蹂|躏致死,痛失爱妻和爱子,他拔剑杀了那世家之子,却连累全家被杀,挫骨扬灰。
他本人被判午门抄斩,是谢馥深使了手段,替他改名换姓,他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但多年以来,他隐姓埋名,看似逍遥自在,心中戾气却半点未消。
他对这大耀之恨,刻骨铭心。
如果张东然依旧被朝廷赐死,张东然作为军中副将,又会如何做?是的,和其他人不同,这位江时连,谢馥深把他以武将的名义,送到了西北。
此时,天色忽变,黑云以一种不可抵挡之势,碾压而来,所过之处,寸土不留。
行到村外,听到有数人凄惨的哀嚎声,瘦得脱了像的夫妻神色悲戚,身边站了一个三岁大的小娃娃,懵懂无知,目光惶惶。
芸娘瞧见那小孩子的模样,忽的就想起了当日前往崔十二庄时,无助的兰娘,心底便多了一分怜悯之心。
她下车,正欲前去关心,忽的被村中人拦住,“你们不要命了,他家得罪村中大户,人背靠着帝都有权有势的人家,你们惹不起,不要给自己添乱了。”
芸娘心下一紧,崔家在帝都名声显赫,不会是舅舅家借此做出欺凌乡里的事吧?
她更要了解一番,走到近前,还未开口,妇人便说:“你走吧,你帮不了我们,还会连累了自己,谁都帮不了我们。我们一家便是要跪死在这土地庙,让老天爷睁开眼看看,这世道不让人活了,求老天爷开开眼啊。”
说着又哀嚎了起来。
芸娘这才瞧见,那男人断了腿,跪在地上竟也不吭声,整个人十分麻木。
“小夫人,打听清楚了,说是镇上李乡绅,强买了她的女儿,把人玩死了,如今又要霸占这家人田地,这家人报了官,却听说男人被打了三十大板赶了出来。”松石说这话时义愤填膺,饶是他,也是大开眼界。
不是舅舅家,芸娘的心却并未开怀多少,她沉吟片刻,“你去村长家问问什么情况,这大雨将至,安排个住所,留意下情况,能帮就帮。”
“是。”
芸娘叹一口气,这等不平之事,软烟阁带来的消息中,她也常常看见,但那只是一个个数字,漳州做恶乡绅,破家十二户,现下,却是真真切切的瞧见了这“十二分之一”的模样。
百姓之苦,原是和她一般,是切肤之痛。
待到郑家,芸娘心中也惦记着这事,醒神时才发现,舅娘将她和谢馥深安排在了一屋,再要拒绝,一家子人齐声声的瞧着她,“你和三公子吵架了?”
芸娘去看谢馥深,指望着他说些什么。
谢馥深一脸疑惑的看她,接着恍然大悟,语调些许低沉,“可是嫌我不该跟着过来?”
芸娘发现,一家人看她的神色越发不善,连李娘子都一脸不赞同,“芸娘,你可不能再欺负人。”
有理说不清。
待回到房内,芸娘安排了房间布置,屋内自是没有罗汉踏,她便多抱了两床棉被,留着夜间在地上打地铺。
她越想越觉着奇怪,便问谢馥深,“你到底和娘说了什么,她那个再字就用得很灵性,我何时欺负你了?”
谢馥深指着那床上的两床被子,“此时。”
芸娘恍然,“你误会了,这是我睡的。”
谢馥深叹一口气,“芸娘这是不信我,怕我害了你。”
芸娘有嘴说不清,可若是要和谢馥深同塌而眠,她也极不习惯,不是担心谢馥深,而是她自己,心不由己,若是再动又该如何?
她苦思冥想,待到夜间时,谢馥深主动抱着棉被睡在地上。
“不可,三公子何时受过这等苦。”芸娘坚决要自己睡地上,主动上前来,却被谢馥深抓住了手,被他那双幽深的眼眸瞧着,不知何故,她脸忽的绯红。
“怎的脸这样红,莫不是生病了?”谢馥深的手忽的伸到她额头。
温热的手掌宽厚如玉,轻轻一碰,芸娘仿佛被烫了一般,灼热到心尖,她后退一步,抓住谢馥深的手,整个人慌乱得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糊里糊涂的便回到了床上,仔细回想,似一句感慨“……小兔子”。
什么兔子?
谢馥深怎么越来越看不透了?
待到第二日,松石来禀报她消息,芸娘才恍然,有谢馥深昨天那般作弄之后,她到是忘了那般沉重的事。
难不成他是有意为之?
松石提起了昨日那村人之事,村长将人安排在村长一处空屋,今日那李乡绅派遣了家奴,要将那屋子砸个干净,“家奴叫嚣,若是谁管这事,便是和李家作对,如今村长也不敢出头了。”
芸娘便和松石出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