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这是哪儿来的顶门杠呀?”
杜憨刚进院子,就碰上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妇人,只见她身体肥胖,一张白粉脸上扑着胭脂红,鬓角簪花,头发流油,嘴角一颗醒目的大黑痣。
“爹,你什么时候口味变得这么重了?就算你趁我不在想找后娘,那也不是这么个找法儿吧!”
“住口!”杜濬狠狠瞪了女儿一眼,“这是咱们宁远县远近闻名的刘媒妁,还不赶紧去沏茶!”
哦,原来是媒婆呀,难怪从自己一进门就被她盯了不放,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打量牲口。
“犬女无状,请刘媒妁不要见怪!”
“这……这是杜老爷千金?”
刘媒婆吃了一惊,嘴巴张开好半天才合拢,这身高,快有一米八了吧?有谁家姑娘生的和顶门杠一样高的?
而且从穿衣打扮来看,杜憨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子模样,哪里有半分女儿家的仪态。
“哎呦,瞧我这张嘴,着实还打!”
刘媒婆先是轻拍了自己一记,跟着笑道:“杜小姐真是……真是卓尔不群,一表人才,这一打眼就知道是一个理家的行家里手,这后边儿要是嫁了人呀,公婆肯定喜欢!”
天老爷,她为什么要主动上门揽这趟活儿?要是早知道即将走马上任的县丞家千金长成这样,打死她也不会来……
谁会愿意娶一个压自己一头的女人为妻呀?刘媒婆心中后悔不迭。
“那你说错了,我从来只会种种田,洗衣扫地之类的家务活儿我是一概不碰的!”杜憨的声音远远从厨房传出来。
救命!!!
这是杜濬和刘媒婆的一致心声,就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该怎么样才能嫁出去?
“杜老爷,小姐她还会些什么?”
杜濬沉默了。
“针织女红?”
八岁之前的杜憨倒是跟随母亲学习过几年,但是之后几乎没见她碰过针线。
“烹饪?”
老实说,杜憨的厨艺还不错,她非常喜欢美食,但是只限于喜欢动嘴,而不喜欢自己动手,到头来生生把书生老爹给逼成了一个厨子。
杜濬很想点头,最后又生生止住动作,总不好骗人吧!万一回头嫁了人,公婆那边发现货不对怎么办?
“书画?”
“哦对,憨憨她识字的!她识字的!”
杜濬很激动,刘媒婆也很激动,天可怜见,终于发现了这姑娘身上的一个优点,太不容易了!
至于说会种田,这当然是一个优点,而且杜憨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种的都好,只是这个技能对于嫁人却没有多少帮助。
若是嫁到普通农户家里还好,但是杜濬好歹是举人出身,又马上要上任县丞,大小总是一个官儿,他又怎么舍得独女嫁给一个农夫,一辈子与泥土为伴。
“婶子,吃西瓜!”
杜憨没有沏茶,在厨房将西瓜切了,盛在竹碟里送到客厅。
临了不忘自己拿上一块,蹲地上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滚进去!”
杜濬再也忍不了了,生平第一次对女儿爆了粗口。
一个大姑娘家,吃没吃相,坐没坐相。
刘媒婆走的时候,怀里揣了一个足足有一两的小银锭,她原本不想收,但是想到杜濬马上就要变成货真价实的县丞老爷,话到嘴边又变成了称赞不迭的客套。
一锭银子揣在怀里生生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几次她都恨不得给丢臭水沟里,这上赶着巴结县丞老爷,咋还反而结上冤仇了呢?
“爹,你咋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你猜!”
“我小孩子,还猜!”杜憨故意装作不懂。
“你是不是故意的?”
“爹~瞧你说的,哪儿能呢?女儿这不是也在发愁嘛,真要嫁不出去砸爹手里,多给咱们县丞大人丢脸呀!”
才怪,就大明这时代,上哪儿去找一个能经得起自己折腾的老公去?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大明律》明文规定,女子超过十四岁不嫁人就要每年交罚金,憨憨,你今年都十五岁了,怎么滴,交罚金你挺乐意呗!”
“我乐意啥呀!咱家都穷成这样了,还要交罚金,刚刚爹你掏出来那一两银子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怎么跟你形容呢?”
杜憨掰着手指道:“就是那种,死了老公的那种心疼,你懂吧?”
“……合着这辈子你是打算跟钱过了是吧?”
杜濬对于女儿言语中的离经叛道已经无能为力,老实说,自从上天重新将女儿还给他,他便下定决心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要不是嫁人关系到杜憨的终身幸福,他哪里会舍得对女儿恶语相向。
“那也不是不……那肯定是不成的,女儿别的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