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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询问之后,裴晏舟果然将许幼宜送回了将军府。
如寒峭青松般的身形立于前厅,接过茶盏时,唇角笑意转淡,黑眸似有碎冰。
“想给宋锦茵说亲?”
男子举手投足透出无限风华,但偏偏眉眼冷傲,让人不敢靠近。
“说给哪个管事,不叫出来给我瞧瞧?”
“世子是来替她兴师问罪?”
许幼宜抬起头,对上那双冷厉黑眸,有一瞬的瑟缩,但最终仍是被恨意压下。
“她当初和周延安在一起时,最想让她死的可是世子你。”
“那又如何?”
裴晏舟指尖动了动,杯盖轻碰,清脆之下是晃动的茶面。
“你大抵是还没明白,她死不死,都是我院里的人,今日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全我的脸面?”
院中是许将军赶来的身影,许是听到了些动静,来人脸色不虞,虽有将领的豪气,但更多却是一股杀伐果断的气势,带着狠绝。
许幼宜并不在意,只是嗤笑声起。
都是局中人,既是回不到过去,那谁也别想过着松快的日子。
“我想,是世子没明白,宋锦茵可从来都不想当你院里的人。”
裴晏舟目色陡然幽冷,握着茶盏的手也用了些力。
青花白瓷生出了细碎裂缝,热茶极慢地聚集到一处,浸出,滴落。
可许幼宜仍是未停,她把玩着腰间的黑色长鞭,似想到了故人,目色疯狂又复杂。
“她就算对你曾有过情意,那几次被你舍弃,想来也该是耗了个干净,所以我这是在帮她,与其让她死在你的后院,不如替她换一处地方。”
“让她嫁给旁人多好,既不会被你冷落,也不会被人害死,若是周延安在天有灵,兴许还会回来夸我一句,我们三个向来交好,你一早就知道,不是吗?”
裴晏舟的冷静被击溃了一瞬。
没有他的点头,宋锦茵怎么可能会死在他的后院,可再多的,他却没有反驳之意。
哪怕他没有真正舍弃过宋锦茵,也有那些桩桩件件,本就应该排在宋锦茵前头的事。
他心知肚明,就像那些她不再去碰的糕点,她不再上心的中衣,如同许幼宜所说,她的心思已经在无数个日夜里耗了个干净。
但即便如此,他不愿放手的人,谁都别想碰。
许将军踏进前厅时,两人已经陷入了各自的思绪,来人怒气直接席卷了出神的少女。
一声跪下在厅内回荡。
“周延安已经死了!连周家如今都已放下,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女儿没有胡闹。”
“那你眼下在做什么,拿一个婢女出气?你别忘了,是他周延安当初忽略了和你青梅竹马的情分,不是人家婢女拿着刀去逼迫他同你生分!”
裴晏舟不欲听那些往事,因为他也是往事里的一部分。
周延安曾经的少年心性炙热坦诚,向往自由,好打抱不平。
而未出江湖所遇的第一件不平事,便是在他的院子里见到了瘦弱的宋锦茵。
他有时甚至也觉得,若周延安还活着,他的院子,兴许真的禁锢不住宋锦茵。
这一刻,裴晏舟也数不清是自己生出的第几次慌乱。
离开时,他唤来了仓凛,马绳在他手中绕了一圈,划过他蜷缩微凸的指骨。
“可将她送回了府?”
“世子,人......跟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