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来的。”
“我该不该来用你管?”孟娴气闷:“这才几日不见,你闹的什么别扭,当自己是小姑娘不成?”
崔折澜瞬间哽住,指着孟娴“你”了几句,无奈的放下手,缓了声音服软道:“不是带了吃食吗,吃饭吧。”
一顿饭的功夫,孟娴眼都不抬,往常都是她给崔折澜夹菜好让他住嘴,如今反了过来,崔折澜大气不敢出,一句怪话没有,小心的打量着孟娴的神色,连连夹菜劝她多吃一点。
心里的气闷逐渐散去,诡异的……还有点爽快。
饭后泡了孟娴带来的银芽茶,在院中摆上精致的糕点。崔折澜觑着孟娴的脸色,斟酌开口:“你已不再参政,我亦逐渐退出了御书房,陛下疑心深重……”
“我们往后,还是不要再来往了。”
“不可能。”
孟娴皱眉,崔折澜是她来这方小世界的目的,不论是作为任务目标,作为与萧承安同样的碎片……还是作为他自己,她都不会断了和崔折澜的联系。
不但不能断,最好还能日日守着。
崔折澜已经二十七了,说不定会有什么危机爆发在他身边。若是哪日猝然死了,她连送汤的机会都没有。
“小皇帝登基还不到半年,哪有刀刃未锋便先斩羽翼的道理。”孟娴不满,“我们皆已退出权力中心,我如今游街串巷更是半点政事不沾,他若还是疑心,未免也太过心窄。”
转念想想李元芑连日所为,确实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孟娴叹气:“我总愿把人往好处设想,他若当真是个坏胚,便权当是我看错了吧。”
“孟娴,你确定要如此吗?”崔折澜神色郑重,眸光闪烁,问:“与我相交,不论后果如何?”
孟娴坦然回望,神色坚定,“当然。”
崔折澜垂下眼眸,轻声回应:“我亦……无惧。”
良久,他轻声发出邀请。
“明日休沐,我们…去京郊走走吧。”
***
春生夏长,仲夏时节的小澜山满是盎然生机。绿树繁荫,小溪泠淙,鸾鸟调啾。
近来见多了城内百戏的孟娴对此十分喜爱,这些花鸟树石无关人间烟火,是天道神奇的造化,展露着万物生灵最纯真的原貌。
他们沿着小溪一路向上,崔折澜向孟娴讲起小澜山文人集会的趣谈。人都道江南多才子,金陵的风里都带着墨香,就连秦淮河岸的歌女,指尖流转间都是半部离骚。
其实,每三年一次的京城才是真正的才子云集、才气冲天。
为参加来年三月的春闱,各地才子书生往往会提前半年来到京城,准备文章的同时也结识权贵。
文人好面子,不想送上门去自荐,失了风骨,便举办诗会,叫文采美名传扬出去,吸引人主动来访。
“在烟雨江南办诗会,曲水流觞,确实风雅无双。但在这京城小澜山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崔折澜浅笑:“本就是来求取功名利禄的人,比不得真正的江南隐士。各方士子各自抱团,谁也不服谁,甚至还会争执起来,南腔北调的吵作一团,用互相听不懂的话斥责对方。”
孟娴想想那个场面,不禁失笑:“这还有什么美名可言?”
“没有也要有。”崔折澜面带讥嘲:“吵完找个台阶下,互道声兄台,再各自写了诗编些佳话传出去,谁也不会自毁名声说出实情。”
“这样有用吗?”孟娴好奇。
“自然是有的,能来到这里的,无论品性如何都是有真才学之人,诗作的也是极为漂亮。”
“你参加过吗?”
崔折澜默了片刻,无奈道:“我一心追求权势,自然是参加过的,不然也不会知晓其中内情。”
孟娴摇头不解:“你家但凡多养条狗都会被饿死,我看你就差没贴钱做官了,也不知你求的是什么权势。”
崔折澜并未作答,他拨开一丛灌木,踏上石台回身向孟娴伸出手臂。
孟娴仰头看他,阳光从后方洒来,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暖色的柔光,她不自觉的笑起来,只觉这场景分外熟悉,和上个世界与萧承安同游一样。
将手放进宽大的手心,大手一紧将孟娴扯了过来,另一只手旋即揽住她的腰身,几息后,孟娴稳稳落地。
那只手并未松开,而是拉着她一起穿过这条小径。
曲径通幽,尽头处豁然得见一道如银练般的小瀑布,湍湍白流冲刷过嶙峋的巨石,激落寒潭,水雾弥漫间,恍然还有七彩的虹霓之影。
渺小的人声在激流中变得飘渺难闻,崔折澜握紧孟娴的手,从身后环拥住,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纳入怀中。
“殿下……”低沉的声音在孟娴耳畔响起:“臣出身贫贱,看尽了世人丑恶嘴脸。”
“臣厌极了这世界,唯一挂心的便只有权力,我要这世间变个样子,家徒四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