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探望,孟娴带了足足两大食盒,每个食盒都有五层,鎏金雕花,十分华丽。
崔折澜随手拿下其中三层,递给身边老仆,让他拿去和下人们一起吃。孟娴并未阻拦,而是撑着下巴问了句:“够吗?”
崔折澜淡淡道:“劳公主挂心,臣家中仅一老伯两小厮罢了。”
孟娴总觉得他一说起“公主”、“殿下”、“臣”就阴阳怪气的,无奈道:“这就咱们俩,不必臣来臣去的了。”
崔折澜挑眉,想起老仆通传的事,叫道:“梦娴?”
“嗯?”孟娴吃着菜,随口回着,心说这人还挺上道。
不像萧承安,推拒来推拒去,说了几次都坚持要叫她孟姑娘。
“李梦娴?”
孟娴一怔,筷子僵在半空。
什么李孟娴?
天道还给她多加了个姓?
“堂堂公主,竟用闺名来拜访朝臣。”崔折澜下巴依旧抬着,脸却有些红了,低声斥责:“不知羞。”
孟娴无语:“我看你倒是更羞一些。”
崔大宰相的脸更红了,孟娴看得称奇,却也知晓他的性子,不敢再挤兑他,生怕他暴起……
或是抱病。
小皇帝和她都无法接受没有崔折澜的御书房,他若是再抱病几日,只怕小皇帝要累到暴毙了。
“吃菜吧,多吃点。”
孟娴为他夹了两筷子,想起来:“皇上念着你爱吃鱼,要我给你带银鱼羹……”
孟娴看了一圈,不见这个菜,想是刚刚给下人们拿去了。她倒也没在意,人情带到了就好。
崔折澜是贤臣,至少他活着这段日子,孟娴希望他们君臣相得,多为百姓做些事情。
崔折澜脸色不大好看,不知想到了什么:“我不是爱吃鱼……”
“是是是。”孟娴赶紧给他夹菜,好堵住他那张嘴:“你是为国事操劳,不得不吃鱼补脑。”
崔折澜耳尖泛红,不再说话,低头吃了起来。
中途,老仆送来一碟小菜。
鲜嫩的小白菜带着水珠,红彤彤的小萝卜只有拇指大小,一看就是地里新鲜摘出来的,水灵又可爱。
老伯局促地搓着手,道:“多谢孟姑娘来看我家大人,这是小老儿自己种的,给姑娘尝尝鲜。”
他不知孟娴身份,只以为是自家大人的朋友,热情的招呼:“姑娘尝尝,若是喜欢还有很多呢。”
孟娴早就馋了,捏起一个小萝卜“喀哧”一口咬下,清脆爽口,鲜嫩多汁,带着丝丝甜味。
“好吃!多谢老伯了。”孟娴又吃了几个,笑眯眯的道谢。
崔折澜握紧筷子的手指略松了松,不动声色的出了口气。
老伯笑着行了一礼,退下了。
一顿饭快要吃完,崔折澜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没想到安娴公主还吃得来农家小菜。”
“有什么吃不得的。”
孟娴爱极这小萝卜,一口半个,大半盘都被她吃了个干净。
她随口回道:“又没毒。”
崔折澜哽了一下,讪讪的闭上嘴。
饭后,小厮为二人撤下餐盘,换上茶点。茶是粗茶,点心也是街头最常见的豌豆黄、绿豆糕。
孟娴好奇:“你是正一品宰相,又加了太傅衔,俸禄不低的吧?”
托这位宰相的福,她如今对大召的官制和俸禄了如指掌。
崔折澜低头撇着茶沫子,反问:“朝中有资历者不在少数,你可知先帝为何命我辅政?”
孟娴凝神思索片刻,感到些许心惊。
她这些日子对治国理政、权衡之术也学了不少,自是能够看出崔折澜在朝堂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是纯臣,也是孤臣。
崔折澜寒门出身,是先帝钦点的状元郎,被他一手提拔起来,无家无业,不党不群,仅忠心于皇帝一人。
年仅二十七岁便位极人臣,他所倚仗的除了通身才华,就只有帝王的宠信。如此谨慎,怪不得他能在这方小世界安稳活到这个年纪。
“你护先帝有功,又是当朝帝师,倒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我只怕做的不够。”崔折澜哂笑一声,挑起的唇角带着嘲讽:“你说陛下特地吩咐,为我带一道银鱼羹?”
孟娴微怔,点点头。
“爱吃鱼,不带鲈鱼,不带花鲢,却带银鱼羹?”
他放下茶盏,神色冷漠:“寸许长的无骨小鱼,漂浮在金汤里。”
“陛下这是在敲打我呢,游鱼离不开水,无骨自身难立,我崔折澜……但凭帝王恩宠,虚浮于世罢了。”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昨日午膳刚好有一道银鱼羹而已。”
孟娴皱眉,为小皇帝辩解:“他亲政不到三个月,虽聪慧好学,也不至于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