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子与贵女们并非分开设席。
但因着二皇子身份矜贵，卫子衍又是喜静之人，于是，仅食物链顶端的几位贵公子聚在了一处。
裴川一到，就被小厮领到了一处假山上的翘檐凉亭内。
这座凉亭建在假山顶，六角翘檐各垂挂了铜铃，风一吹，丁玲作响。
亭台下的帷幔拉了上去，视野十分开阔，可俯瞰小半个后花园子。
萧成风明知裴川是太子的人，却照样态度热忱：“哈哈哈，裴大人，方才你一路走来，当真惹了不少姑娘家芳心乱窜呐。”
卫三公子卫子沐插了话：“京都四美之二，裴大人与我二哥，到底孰更俊美？”
四公子卫子赋附和：“二哥与裴大人各有千秋吧。”
卫子虞瞄了几眼自家二弟，见二弟面容清冷无温，他到底没有跟着胡闹，二弟算来不喜欢旁人拿他的容貌说事。
裴川提着锦袍下摆，一步步迈上石阶，边走边笑，人未至声先到：“我哪及卫世子俊美？我充其量是芍药，卫世子才是真牡丹。”
裴川很会自黑，不介意旁人拿他开玩笑。
可他不仅自黑了，还拉了卫子衍下水。
哪个男子会承认自己是朵牡丹花？
卫子衍虽生得俊美，可也是正统武将之户的少主，武功与兵法也不在话下，绝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酒囊饭袋。
不过，卫子衍一惯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看上去并不愠怒，似是不在意。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卫子衍下一刻竟然语不惊人死不休，轻笑了一声：“裴大人过谦了，你我虽都是京都四美，但能让京都少妇投河自尽的人，也就只有裴大人。我卫某远不如裴大人招女子喜欢。”
裴川一僵：“……”那少妇要为了他寻死觅活，也与他无关呐，他从未招惹过那少妇。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面色各异。
卫子虞不免心中纳罕。二弟怎么有些毒舌了？好像自从叶表妹来了伯府，二弟嘴皮子上的功夫也渐长……
裴川也落座。
不多时，霍晏礼也登上了假山亭台。
卫子虞心细，在场几位里面，除却卫家的兄弟四人之外，便是二殿下、裴川与霍宴礼了。二殿下与太子已开始协助帝王理政，他今日忙里抽闲，登门伯府，定然不是为了参加雅集。
所以，二殿下是奔着裴川与霍晏礼而来？
要知道，裴川和霍晏礼可都是太子的左膀右臂。
不过，卫子虞也只是内心猜测，他足够沉着稳重，不会擅自站队。
他只听从二弟的安排。
***
卫婉陪了叶棠片刻，又去招待其他贵女去了。
叶棠知道今日有事发生，她并不打算直接避免，倒不如将计就计，彻底给王长岭一个教训。
所以，当自己身边的婢女被支走时，叶棠并未强留。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有一生面孔的婢女挨近了她，这婢女眉心有一处疤痕，十五六岁的光景：“表小姐，三夫人有事唤您，且随婢女过去一趟吧。”
叶棠唇角噙笑。
又是这个理由。
与上辈子如出一辙。
等到事后，她若是指出姚氏，姚氏则一口否决，届时，姚氏更会告诉叶棠，她身边根本就没有眉心带疤的婢女。再让叶棠百口莫辩，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姚氏为了将她推给王长岭，当真脸都不要了。
这便就是名门世家的妇人！
“好，我这就随你去见三舅母。”
叶棠从美人靠上起身，那婢女只看见叶棠清媚的容貌，却是没有读懂叶棠眼底的讽刺。
这厢，叶棠跟着婢女一路往前走，也不询问婢女到底将她带去何处，因着她知道一切，也已经在内心盘算好了应对之策。
绕过一条甬道，又穿过抄手游廊，总算是离着人群远了些，眼看着就要靠近荷花塘，那婢女止了步，虚手一指：“表小姐且就在此处静等，三夫人马上就会过来。”
叶棠望向叶茂碧翠的荷花塘，毫不犹豫的往前迈步，就在她脚踩太湖石旁时，那婢女忽然一个侧身躲在了叶棠身后，伸手便用力推在了叶棠后背，直接将她推下了水。
噗通一声，动静不算小，但很快叶棠就消失不见了。
那婢女的任务完成，并没有查看叶棠的死活，因着王长岭这个时候从花圃窜了出来，堆了一脸邪笑，掳了掳袖口，这便也跟着跳了下去，恨不能马上就抱得美人归。
即将春末，塘水算不得冰寒。
婢女见一切顺利，立刻折返去告知姚氏。
而同一时间，不远处的假山亭台上，卫子衍一双幽眸微眯，指尖捏着的瓷盏瞬间碎裂，温茶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流，他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隐有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