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芷二嫁,女方并没有第一次那么隆重,但爹娘还是得到场的,顺带还捎上了谢慕风。
萧慕珩新婚不久,又有差事,便托了口信向聂澜表达歉意。至于那两位姐姐,更是没法出来了。
姜太傅一到,聂阁主就收到了消息,使人传信晚上在聂府设宴款待。
慕芷瞧着她娘的神色似有隐忧,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等到了席面上,才察觉出一些端倪。
聂澜的生母秦夫人,似乎并不太待见他们。整个晚宴眉目沉沉,一言不发。就这,好像还是几经隐忍后的模样。
慕芷压下心头的怪异,专心用饭。幸好聂阁主十分和气善谈,一直在活跃气氛。
不知道姜太傅听到什么笑了起来。只见那秦夫人猛地拍下食箸,伴着突兀的一道锐响冷哼一声。
膳桌众人不明所以,顿时鸦雀无声。
聂阁主率先发了火,拔高了声音道:“你做什么?!”
慕芷诧异地看向那秦夫人,只见她急喘几下,勉强压了压火气,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娘,阴阳怪气道:“这就是你那心尖尖上的人?女儿都这么大了,还对着旁人的郎君笑得这么、这么……”
她似乎畏惧姜太傅的权势,终究不敢把那个不堪的词语说出来。
姜太傅抿了抿唇,问道:“‘这么’、什么?”
秦夫人被她的气派所摄,心头憋闷得紧,被精心养护的脸亦涌出无数的不甘和气恼。口不择言道:“你俩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聂阁主额角直跳,喝道:“闭嘴!”
秦夫人一听更是怒不可遏,腾得站起身来推搡他,“你叫谁闭嘴?!聂无忧,你有胆啊!”
“我叫你闭嘴!”聂阁主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臊的还是气的,勉强扯出一抹笑,转头对众人道:“让你们见笑了……”
说罢朝聂平摆摆手:“把夫人送回去。”
那秦夫人怎肯依,年近五十的人了,砸到聂阁主肩上的拳头颇为利索,“好你个聂无忧,年轻时你怎么同我说的,说要一辈子待我好,绝不让人欺辱了我……如今你却为了一个外人欺我……”
聂阁主大大伤了面子,反唇相讥道:“当初我把天机阁半数财富送与你,你不是也答应了今生只我一人吗?”
“还不是因为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你这些年都想着这女人,是也不是!”
秦夫人视线落下的地方,正是姜太傅那处。
聂阁主无言以对。
场中气氛愈发尴尬。慕芷心惊肉跳地看着她爹蹙起了眉,脸色已极其不善。而她娘亦是神色僵硬。
“娘。”聂澜的指节微微发白,目中带着祈求,“你醉了,别说了好吗?”
秦夫人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委屈得带了微弱哭腔,骂道:“还有你,和你爹一个德行,净喜欢这些狐媚的……”
“休得胡言!”聂阁主此刻万分后悔让她来吃这顿饭,瞪着聂平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扶夫人回去?!”
“姓聂的你敢!你今天不说清楚……” 秦夫人吵闹不休,似乎一定要聂阁主说个子丑寅卯。
可能说什么呢?旧情它就在那儿了,这是没法抹灭的事实。但他当初,也是希望与她夫妻恩爱白头到老的。何况他从未逾矩。只要再过几年,他就能做到心里全是她。
可惜了,终究还是走到了这步。聂阁主心酸地想到,早知今日还不如……唉……
慕芷听得一脸懵,什么叫“狐媚”啊,她还嫌自己不够风情万种呢!她倒没觉得被冒犯到,毕竟“狐媚”这词儿在她眼里也不算坏词儿。但这秦夫人对她娘不敬,就让她大大不痛快了。
正欲开口发挥,却看到聂澜那带着痛色和为难的眼神,又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娘……” 聂澜眉心紧蹙,浅淡的唇颜色渐深,打断了她略显疯狂的哭喊,“你先回去吧,就当儿子求你了。”
秦夫人哭:“造孽啊!郎君儿子都向着外人啊!”
此时,一直一言不发的沈逸出了声,嗓音冷冽得如同淬了冰:“既然尊夫人这般不待见,我看这亲事不谈也罢!”
“不可!”聂阁主和聂澜皆是面色一白,聂平也顾不得夫人的权威了,上前两下便制住了她,同聂安一起将人带走了。
然而桌上的气氛仍是落针可闻。半晌,聂阁主赔笑道:“沈兄,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你管她上不得台面的言语作甚?!你若不高兴,拜堂那日我便不让她来。以后聂澜也是要搬去沈园的,媆媆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必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聂澜是沈逸的病人,也算是看着长大的,若是旁人的娘这般放肆他一定拂袖而去,但对他,到底留有几分情面。只僵持不语。
眼看聂澜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不能看了。姜太傅宽慰道:“你娘是你娘,小澜你不必过于忧思。这婚只要慕芷愿意,我们还是会让它如期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