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镜湖泛起碧波,湖面几盏河灯在水面上东摇西摆,打捞河灯的仙官一兜网,将几只河灯一并打捞上岸。
一只河灯上的心愿写得奇怪又好笑,引得仙官们围在一起议论纷纷。不远处,鸾鸟落在七彩琉璃瓦上,发出一声悠长空灵的长鸣。
许是各种声音交叠,给一贯清冷的月宫染上几分烟火气。
霄云殿内,灵鉴闭目打坐,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不知过了多久,掌心传来微微热意。
灵鉴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后睁开双眼,她掌心摊开,一抹流光从掌中飞至她眼前展开。
是冥王传来的消息,说是在兖州发现了瘟魔的踪迹。
灵鉴当即起身,出门的瞬间她已经换上一袭绯色法衣。
镜湖边上,青耕余光瞧见灵鉴出了霄云殿,正想叫住她,却被身旁的竹牧拦下。
“青耕,你瞧,阿苣像是快要醒了!”
青耕一早便将阿苣放在镜湖边,晨起灵力丰沛,阿苣的枝叶看着都比昨夜舒展了些。
这会儿叶片随风摇摆,白光渐渐覆盖它粉白色的花瓣,一眨眼的功夫,亭亭玉立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
阿苣尚不习惯用双腿站立,眼见朝一边倒去,青耕来不及扶,一把将竹牧推了过去。
阿苣就这样扑进竹牧的怀中。
“好险,好险!”青耕笑道。
竹牧连忙后退,只顾忌着阿苣,两只胳膊没敢拿太远,依旧虚扶在阿苣身侧。
“青耕仙君,别看笑话了。” 竹牧笑得勉强。
青耕连忙扶起阿苣,又朝竹牧告饶:“对不住,方才一时情急,仙友莫怪,仙友莫怪!”
竹牧哪里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调侃,心中有气也发不出来,只能暗地长叹一声。
宫门处的灵鉴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
人间,兖州。
两山之间,宽阔的江面上一只乌篷船兀自随波逐流,飘飘荡荡。
岸边,忙着赶路的山民随意往江山一瞥,竟发现那船的船头船尾都不见船夫的身影。
山民有些担忧,连忙出身呼唤,他的声音惊起山中飞鸟,却不见那乌篷船中有人出现。
“许是只空船。”那山民见那船半新不旧,有些可惜。
船离岸边甚远,山民有心无力,终究还是扭头而去。
再往东行几里,江面渐渐收窄,水流也变得湍急,河面像是一只放倒的葫芦,因而此处也被过往游人称作葫芦口。
寻常船家都知,在船只还未进葫芦口时,便要朝着北边的山崖拜一拜。
那里是著名的阎罗石刻,传闻若是对阎罗不敬,船只在渡过葫芦口后,便会被水下暗流卷入旋涡之中,落得船毁人亡的下场。
这条江上留下人命无数,因而渡过葫芦口时,总是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这石刻如此张牙舞爪,岂不是更扰人心神!”
被山民误以为是空船的乌篷船内,低沉的声音自言自语。
“那就要问问冥王,为何冥府上下总用一副凶煞面目示人。”
又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素净的布帘像是被风掀开,露出船舱内那人的真面目,正是冥王。
冥王看向空无一物的船头,道:“元君来得够快的。”
船头,灵鉴现出真身,她一只手负在身后,更显长身玉立。
“看到打扰到冥王游船的雅兴了,竟是我的不对。”
这人真是,半句不让!
冥王腹诽一句,接着走出船舱。
“元君站稳了!”
他话音刚落,船头猛地下坠,一道大浪朝灵鉴打了过来。
哗啦一声,大浪泼洒在船头,灵鉴的身影消失后复现,连一根发丝都不曾被水打湿。
冥王的笑意里带着揶揄的赞许,灵鉴冷着脸,仿佛扎根船头,不动如山。
乌篷船随着水浪起起伏伏,最后被一个大浪掀起,船身几乎立起。
冥王脚下轻点,乌篷船翻过浪头,船身高高落下,下面便是葫芦口令人闻风丧胆的旋涡了。
“元君怕吗?”
波涛翻涌,冥王的声音隔着层层水汽落入灵鉴耳中。
灵鉴扭过头,忍了忍,道:“冥王这关子卖得够久了,还没玩够吗?”
冥王笑得张扬,“元君稍安勿躁,这就到了。”
他说完这话,调转船头朝着山崖直直撞了过去。
灵鉴早看出这山崖有问题,果然船头碰到石壁的瞬间径直穿入其中。
四周只暗了一瞬又重新亮起,眼前豁然开朗。
入目是上古巨兽的骸骨,一半被掩埋,一半被露在外面,一对羚羊的角挂在枝头,有只山雀从羚羊头骨的眼窝处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