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刚过,了无峰的山头传来一声鸡鸣。
那只鸡唯恐有人听不到似的,绕着了无峰足足叫了一刻。
等绕到明彰真人的院子时,它张开嘴还来不及叫,就听哐啷一声,原本撑起的窗户落下,叉杆被看不见的灵力环绕,朝它飞了过来。
那只鸡连忙扑腾着翅膀飞起,长长的尾羽在空中滑出漂亮的半弧。叉杆没有打中它,反而打中了鸡笼,又是哐啷一阵响。
“平日让你督促弟子们起床上早课你不肯,人都走了你学会装模作样了,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叫什么叫……”明彰真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这只鸡一向桀骜不驯,被他骂了总是要叫几声还嘴的,可今日却怪了,半天不闻一声叫,明彰真人心中一惊,从屋中掠出。
他一出屋子,脚步便是一顿。
往日恨不能把头扬到天上的长尾鸡此时正在一个女子脚边,它像是孔雀开屏一般,不断抖动着自己的尾羽展示给那女子看。几步之外,他那徒弟宋辞澜在和另外一个女子说话,像是在解释什么。
明彰真人再定睛一看,长尾鸡贴着的那女子有些眼熟,是昔年送宋辞澜回来的人,但自己的爱徒瞧着却是和另一个女子更熟稔些。
那女子静静的站在那里,竟比了无峰晨起的山岚更显缥缈出尘。
而自己那弟子,虽然面色如常,可见他说话时不经意间流露的神情语态,明彰真人捋了捋长髯,心中清明几分。
“……这只鸡略通人性,我师父将它看着我们的小师弟。”宋辞澜解释道。
灵鉴打眼一看,“这只鸡可不是略通人性那么简单,它本是邪灵。”
明彰真人闻言又是一顿,这宋辞澜又招惹上了什么厉害人物,这只鸡他养了几十年了都没人察觉异样,竟被她一眼看穿!
灵鉴察觉到不远处探究的目光,又道:“不过你师父倒是巧思,邪灵也能被他驯服,眼下它真以为自己是只鸡呢!”
她说完便看向明彰真人,明彰真人略一颔首,“贵客好眼力,贵客即是远道而来,想来事出有因,还请亭下一叙!”
明彰真人示意几人前往院中另一侧的八角亭。
灵鉴点头回礼,“真人客气了。”
她大步在前,随明彰真人步入回廊,宋辞澜在后,水神随手扔给长尾鸡一只果子,也连忙跟上。
宋辞澜只介绍来人是自己的两位朋友,明彰真人见多识广,便没有多问两人的身份。
但他也不喜那些弯弯绕绕,因而开门见山地问道:“不知两位此来空桑,所谓何事?”
灵鉴见他爽快,也直接说道:“我想知道胥大夫的下落。”
“胥大夫?”明彰真人拧眉,目光落在远处,“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灵鉴淡淡道:“没见过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找到他是另一回事。”
明彰真人示意宋辞澜斟茶,自己则问道:“我斗胆问一句道友,胥大夫究竟所犯何事?”
“怎么,宋辞澜没有告诉你吗?”灵鉴看向宋辞澜。
宋辞澜正要解释,明彰抬手制止,随即直视灵鉴说道:“你不必看他,他怕泄露些不该泄露的,和我并未交实底,而我和胥大夫有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渊源,因而也并未将他的事尽数告知他。”
“师傅……”宋辞澜一脸讪讪。
灵鉴心中一哂,这对师徒倒是有意思,明明知道对方互有隐瞒,但难得的是,彼此都没有利用身份逼迫对方说他们不想说的话。
“那今日真人可否据实相告?”灵鉴又问。
明彰真人道:“我视胥大夫为至交好友,自诩也算是了解他,他虽脾气古怪,但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道友要想知道他的下落,必然要先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字句诚恳,并非故意为难,灵鉴的手指在桌面轻扣几下,而后抬起头,“背叛天庭这个罪名够吗?他与堕仙为伍,助纣为虐。”
听到天庭二字,明彰真人不动声色地瞧灵鉴一眼,旋即又看向自己的徒弟。
宋辞澜微微颔首,像是告饶之意。
明彰真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胥大夫的罪名如此之大,“此间可有误会?或许他是受人胁迫?”
灵鉴想到青耕,语气中也暗藏遗憾,“他或许并未完全泯灭良知,但也不是全然受人胁迫,他应当有苦衷,但他的苦衷与他所作所为并不能一笔勾销。”
想到望海谷那些人,灵鉴又道:“有很多无辜之人已经牵扯其中,甚至付出性命,而他难辞其咎!”
灵鉴话已至此,明彰真人沉默良久,而后长叹一声,“既是如此,我便不再隐瞒。”
见他这么快便想通,灵鉴问:“你不怕我诓骗你吗?”
明彰真人故作轻松,他哈哈一笑:“不瞒这位……道友,我这徒弟,最是嫉恶如仇,若是道友其心不正,他便是拼了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