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席谢之意与宋汀白先行离开,傅月白与胡仁让一道徒步慢行,道两旁槐树墨绿浓云,旑旎随风动,柔色纷陆离。
“我这次回来觉着你与以前不大一样了。”胡仁让偏头瞧他,似笑非笑道。
傅月白浅笑:“哦?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一样了。”胡仁让摸了摸下巴,又问:“还有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三年未见何至于亏损的这般严重?”
傅月白怔了怔并未接话,依旧目视前方,肩端背直盈盈向前。
胡仁让向他挨近些,叹道:“这几年我在北境过的倒也快活,唯一件事时常惦记着。”
傅月白不禁好奇:“何事?”
“这些年我夙兴夜寐苦练剑术,本想趁这次回都与你过上几招。”胡仁让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没想到......”
傅月白明白他话里意思,笑道:“你是觉得我如今接不了你的招?”
胡仁让摇头,“也不是,就是觉得你没有以前厉害了。”
傅月白就笑:“我怎的不知我以前厉害啊。”
白月剑轻薄柔韧,寒气逼人,执剑人傲骨风姿,清冽坚利,不过短短三年眼前这人倒像是将先前那个意气风发怀揣远景的少年从身体里撕扯剥离出去,只剩下一具羸弱不堪的躯壳。
傅月白被他盯的脸上发烫,半晌只听见胡仁让低低一声:“你以前很厉害的,只是你自己不觉得而已。”
傅月白垂头一笑似是羞赧,抬头便见胡仁让飞身出去,回来时手执两根树枝,递过来道:“可否与我比试比试。”
傅月白接过,抬手挽了个剑花,“就用这个比试?”
胡仁让将手中鹿卢剑放在一旁,“你不是没有佩剑嘛,姑且将就一下。”
傅月白以枝为剑,却是剑意凛然,他站在清皎月辉下,眸中映月,清寒孤寂。
胡仁让点地飞身出剑,傅月白扬手一挥,以内力灌入树枝相迎,两股内力通过树枝碰撞一处,又旋即弹回,在空中划出冷冽白线。
胡仁让点地后退几步随即再起一式,旋枝迅即向傅月白攻去。
傅月白手腕微转身体后仰挑开胡仁让的攻击,两人相识的早,在这之前他们比试过无数次,对彼此都很熟悉,不过瞬尔出招拆招数次,剑影纷乱,槐叶飞落。
胡仁让这三年功力突飞猛进,果真像他说的那样夙兴夜寐的勤加练习了,傅月白先前负伤过重,这几月来总是在生病,内力大不如前。
十招下来胜负难分,胡仁让丢了手中树枝,抱拳道:“承让了。”
傅月白以枝支地,额上沁出薄汗,整张脸绯红异常,“你功力大有进步呢。”
“哪里哪里。”胡仁让瞧出他异常,连忙伸手探他额头,“你发烧了?”
傅月白提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不打紧,我都已经习惯了。”
胡仁让抬手拨开他额边湿发,“好端端的怎么又生病了,我就不该让你在这吹风。”
傅月白前一段时间发热反反复复的,身体一直未大好,今日又饮了些酒现下吹了凉风便又开始烧起来了。
“哪有那么娇贵,平常发热而已,回去喝几副药便好了。”
胡仁让担忧点头,“那我送你回去吧,千万记得一定要喝药。”
傅月白就笑,“你比灵屏还要啰嗦哎。”
方才打斗间,傅月白身上的披风系绳松落,胡仁让便替他重新系好,瞧着他绯红的脸着实好看,便忍不住伸手搔了搔,调笑道:“你若是个姑娘就好了,我便早早让我父亲去你家提亲。”
傅月白脸上绯红更甚,不知是烧的还是羞的,“当了三年将军,嘴上还是这般喜欢胡言乱语的。”
胡仁让几步追上,“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若是姑娘我们怎么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姑娘,偏要调笑我。”
胡仁让抢话道:“也行,我若是姑娘你既如此可靠那便就嫁你,如何?”
“不如何,不娶!”
时一缕绿杨烟, 扯一弯梨花月, 卧一枕海棠风。
傅月白站在卧房廊前,抬眸望月,月光细细碎碎地落在他身上,清颜白衫,青丝墨染,风姿都美,宛若天人。
他在这里已是等了许久,忽闻脚步声,转身时那人便已经站在他身旁。
楼玉珩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站在这做甚?
“等你。”
“等我?”楼玉珩不大相信,自那日他们两人便在没怎么说过话,傅月白对他也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态度,今儿说等他那倒是稀奇的很。
“等我做甚?”
傅月白伸出手,他手心里是那块鸳鸯玉佩,“这个还你。”
楼玉珩垂眸看了一眼,“给你的,哪还有还回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