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商远并非那么冷情,至少愿意给这个妹妹一点温情。
他和梁拓长谈的那个下午,梁拓不便透露太多,只说,这一趟,完全是为了蓝柚的姑姑而来,当然,他也尊重楚家的决定。
至于孟贺忠,梁拓表明,孟贺忠对佑言并无任何想法,他的身份,不敢认,也不能认。
楚商远和梁拓都心知肚明,他不认的原因,是不想影响佑言的人生,不想给她的人生增加一丝一毫的污点。
所以楚商远才对佑言说,他原本会是一个好父亲。
佑言:“哥哥,其实,你希望我和我的生母相认是吗?”
楚商远这才说:“你刚才有句话说得不对,楚佑言现在只是你的一个名字,一个符号,你早已经过成了你自己想要的样子,有了你自己崭新的人生。”
如果楚家被困在过去十几年,那么唯一没有被困住的就是佑言,她独立上进,目标明确,是一个拥有完全人格的自己。
所以她做任何决定,楚商远都相信她是理智的选择,会支持她。
一场大雨,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何姗跳楼自 杀,何振,何宏被调查,一个在权力之巅的家族以摧古拉朽的速度轰然倒塌,令人唏嘘。
何家老爷子住院,命悬一线,谁也不见,唯独要见孟贺忠。
而孟贺忠只给传话的人说:“不见了,我会给老爷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爷子是他在何家唯一尊重的人,但他做的事有多绝,心便有多狠。
何姗为了一己之私让蓝若心母女分离20年,她执拗的性格让自己走上绝路,死有余辜;何振所作所为咎由自取;何宏是他处心积虑的安排、报复,他又何尝不是执拗的人?
黑暗的心中,那一点点的亮光,只够他照在爱人的身上,但救赎不了他。
从宋京野开始查他开始,他已预料会有这样的一天,这些年玩 弄权 力,黑的,白的,该做的,不该做的,他手上沾染了太多黑暗,并不无辜。
“后悔吗?”当他主动找到宋京野时,宋京野同样问了他这个问题。
“无悔。”
有遗憾,有不舍,但没有后悔。
人生没有回头路,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选择。
所以他从容平静地看着冰凉的手铐套在他的手上,他的人生,不受任何人的审判,唯有法律可以。
蓝柚已看到他铺天盖地的新闻,连远在国外的奶奶和妈妈也看到了相关的报道。
姜珂打来电话:“你姑姑还好吗?”
“姑姑很好。”
大雨的车里告别时,他说,以后和女儿好好的,蓝若心也已预知他今天的结局。那夜的酒,那夜的泪,都已过去。
在中港,梁拓的办公室里,韩律师再次到来,这次多了蓝柚和蓝若心。
蓝柚问她:“姑姑,你要见他一面吗?梁拓可以安排。”
蓝若心摇头:“不见了。”
这二十年来,若不是得知还有一个女儿,女儿还活着,孟贺忠从来没有想过打扰她,想必他只想让她记住他曾经的样子,有热血,有理想,有正义的青年模样。
她知道,锒铛入狱的孟贺忠,也不会想见她。
韩律师上回和梁拓详谈的那一个下午,关于孟贺忠要做的所有事,都已详细告知,今天主要是关于财产的部分,特意请了蓝若心来。
“孟先生的意思,他知道你不会要他的财产。但他留下的都是他的合法所得,交由你来处理。留着,或者捐了,都由你决定。”
有厚厚的一叠,蓝若心沉着眼眸翻看,有好几处房产是在不同的国家买的,而买的时间,正是她在那生活的时间。
蓝若心物质丰盈,这些年虽然世界各地跑,但一直有做一些小的投资,得益于她沉静的性格,投资都小有盈利,足够她衣食无忧一辈子。
“这些财产暂时由梁老板替你保管,等你决定好怎么处理,我会协助。”
“好,谢谢。”
韩律师又交代了一些事项之后便离开了梁拓的办公室。
蓝若心这才开口问他:“那个孩子不愿意见我是吗?”
她多聪慧的人,孟贺忠安排好了一切,必然也告诉梁拓孩子的信息,但梁拓迟迟没有安排,想必是不愿意见她。
梁拓:“再给她一点时间。”
蓝若心笑笑:“没关系,不见也可以。你只要告诉我,她过得好不好就行。”
缺失20年的身份,她有什么资格随意打扰别人的生活呢?只是作为一个想念她想念了20年的母亲,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这一点点的心愿。
她至今都还记得,当年抱着那个已夭折的婴儿,肝肠寸断的感觉。
所以她的人生何其有幸,孩子还活着。
梁拓:“过得很好,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