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嘴唇是白色的,而她发烧,烧得脸红扑扑的,举着糖非要他张嘴吃,就觉得,只要吃了她的糖,他的嘴唇就不会那么白了。
男孩终于接过她的糖,放到嘴里。
她好奇地问:“你爸爸妈妈呢?”
他没有回答她,不远处过道的尽头,就是门诊旁边的急诊抢救室,一群人围在那里,嘈杂的声音不时传来。
男孩大约是冷,一直在发抖,有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小跑着朝他走来。
徐西漾的奶奶也取完报告回来,她赶紧自我介绍:“我叫徐西漾,大哥哥,你呢?”
男孩终于抬头看她:“楚商远。”
楚商远?
徐西漾蓦然惊醒,催眠室雪白的墙壁让她觉得刺眼,额头也不禁冒着虚汗,原来,原来,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在她还没有进岑家时。
旁边的楚商远还没醒,还在催眠状态中,眉头轻皱,像是被梦魇扼制着,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紧抓着,像是要抓着什么东西,修长的手上冒着青筋。
他的眼球在转动,似无比痛苦。
徐西漾想到刚才进入他意境时,看到的抢救室和朝他走来的两个西装男。
她伸手,握住了楚商远的手,他紧紧抓着,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她的手被他抓得生疼,但是他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和她刚才一样,忽然惊醒坐了起来。
他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她没有打扰他,默默坐在旁边陪伴,直到他的意识全部归位,回头看着她,发现自己的手一直紧抓着她的手,他松开,“抱歉。”
“你现在好点了吗?”徐西漾问。
“嗯。”他点头。
“刚才,我在你的意境中看到了我小时,原来,我们认识那么早。”她之前就和蒋逍申请过这种治疗方式,同时参与进患者的意境之中去感受,只是,她没想到会看到年少的自己。
催眠不会让人幻想出没有发生过的事,只会挖掘出潜意识或者被遗忘的记忆。
“是,我们认识很早。”楚商远回答,他现在比刚才看着的样子好了很多。
徐西漾在仔细回忆刚才看到和听到的所有细节。
那个急诊的抢救室,朝他走来的应该是楚家的工作人员,似乎隐约听到哭声,哭声里夹着楚佑言的名字。
她脑中一根玄忽然弹跳一下,有些疼,却又不可思议,
“你妹妹楚佑言?”
刹那间明白,他所有问题的症结在哪里。
楚商远看着她,终于把自己全然地交给她,信任她,声音很轻:“在湖边时,她没有回来。”
这句话,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甚至也是家中的禁忌,禁止讨论。
“那国外的佑言?”
“她是从孤儿院领养的,以佑言的身份活着。”除了家人,没有人知道真正的佑言已经死于那个湖底。
说到这,那个刺耳而尖锐的声音又如同大锤一样鼓动着他的耳膜,让他脸色发白。
徐西漾看出他的异常,急忙站起,面对着他,用手轻轻地揉着他的耳廓两侧,直到他放松。
“这个声音时常出现吗?”
“没有,很多年没出现,这次是第二次。”
“为什么最近频繁出现?是有特别的原因吗?”徐西漾细心问。
楚商远看着她,眼里有克制,却又很快瓦解,他说:“西漾,因为我想过新的生活,想和过去告别,把她真正的放下,去追求我的幸福。”
他想变成完整的、正常的人,去迎接他喜欢的人。
这几年,他一直在让自己变好。
“可是你想放下,但你的潜意识又在抗拒放下这件事对吗?因为你觉得真的放下了,真正的佑言就没人记得了对吗?”徐西漾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以他的主观与潜意识在拉扯,那个刺耳的妹妹的哭声才会跑出来侵扰他。
楚商远没有想到,徐西漾那么敏锐洞察到他的拉扯。
“当年的出游,因为我的要求,只有我们一家四口。我母亲不会游泳,我被水草缠住时,佑言奋力游到我的身边想救我,我父亲跳进湖中救我们时,他明明离佑言更近,他可以先救佑言。但是,他从佑言的身边游过,先来救我,他一次只能救一个。”
这才是楚商远最痛苦的地方。
上岸时,他父亲在给他做心肺复苏,他醒来剧烈咳嗽那一刹那,是他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哭,“佑言呢?佑言呢?”
他的耳膜剧烈鼓动,只有刺耳的声响,在水中,佑言似乎在喊:爸爸,哥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他的世界忽然一片安静,什么都听不见。
只见他父亲再次潜入水中,把佑言捞起。
在医院时,家人围在急救室的门口等着佑言。
他其实什么都听不见,却忽然听见旁边一个小女孩,发着高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