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颀和路婷婷同是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留学生。
凌颀离开家的几年,算得上是他人生中最逍遥的时光。尽管父亲凌孔没少给他泼脏水,但由于美国是个足够开放的地方,有些罪行,可以被埋藏。
一个是沉默寡言的悲惨少爷,一个是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相同的国籍让他们越走越近,直至成为恋人。
路婷婷就像一道光,照进了凌颀黑暗的世界。
她水灵的眼眸,她温柔的微笑,她轻浅的语调……他至今还清楚记得。
他喜欢枕在她腿上,她会宠爱地抚顺他柔软的头发,犹如爱抚着一种温驯的动物。
他眼里的爱情,无非是这个样子。
青涩的凌颀,始终爱惜她,没有选择占据。他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将她的余生收藏到自己的生命里,才与她产生联结。
那一年春天,马尔堡湖畔空旷幽清,明净得如同一张油画。
那是一个空灵的世界。
一排青苍的大树笔直地倒影在湖里,波平如镜的湖面亮晶晶地折射出同样的树色,让人分不清哪里有叶芒,哪里有磷光。
天地清澈,浑然一体。
在那一张美如仙境的画中,凌颀深情地凝望着路婷婷,郑重地半跪在地,为她奉上了精心挑选的戒指。
“婷婷,嫁给我吧。”
他眼中,有懵懂的期盼,有稚嫩的渴望,唯一与年龄和经历无关的,只有那一份爱入骨子里的真情。
他是真的,想和路婷婷厮守一生。
那个穿着水色长裙的女人,和阮沂一样,拥有一张清纯得毫无物欲的面庞。她温婉一笑,挑起了漂亮的眉眼,眸色里藏着轻淡的傲气。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绝对不做全职太太,你可要想清楚了。”
他当时只觉得她不愿依靠男人过活,未曾想她是希望手中牢牢地把握住什么。
“没问题,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会干涉。”凌颀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手忙脚乱地为她戴上了戒指。
两人手牵着手,在湖边漫步了一段。
“我父母你已经见过了,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国见叔叔阿姨?”路婷婷与他深沉地对视了一眼,乌灵的眸中有几分担忧。
她所知不多,但也确切知道他与父母不亲近。
寻常婚嫁,绕不开父母。
凌颀知道路婷婷的家境绝不能与凌家相比,她父母为了供她留学,连豪宅也卖了,两老“蜗居”在老宅中,过着寻常的日子。
凌孔和傅蓉会介意吗?
“我来安排。”凌颀猜不透父母的心思,但他羽翼渐丰,大概也不需要征得他们同意,便应下了路婷婷。
如果要从他的人生当中挑出一件最后悔的事,一定是带未婚妻回到凌家见父母,没有之一。
*
那年春末,凌颀满心欢喜地带着未婚妻回到了辉煌而气派的凌家。巴洛克风格的欧式大宅让路婷婷大开眼界,她定神观赏了很久,目光中掠过一种隐晦的感情,不是凌颀当初以为的震撼。
这一幢价值不菲的建筑,仿佛是卡洛·马代尔诺最得意的作品,用以测试圣徒的虔诚。
凌颀将路婷婷带进了偌大的厅堂。
此时,凌孔斜倚在香槟色的欧式真皮沙发上,塑像般的面孔,点缀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幽暗中的黑火,透着睿智与冷傲,令人一眼沉沦。
年轻的凌颀与他相比,更像是影子,一个塑不出神韵的影子。
“叔叔好,我是凌颀的女朋友。”路婷婷礼貌地向凌孔打了一声招呼,一双亮得如同藏着辰星的眼眸,在大宅中熠熠生辉。
“你好。”凌孔不怀好意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兰花般的人儿娇嫩白皙,格外惹人怜。
真是个好姑娘。
“婷婷,你先坐会儿,我找一下我妈,这个钟点她应该在花房里。”怀着恨意的凌颀从来不会主动喊凌孔一声“爸”,只当他是“空气”。
凌颀走开不到五分钟,这短短的五分钟,彻底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他带着母亲回来时,锃亮的香薰烛台折射出不一样的光影,分明给过他提示——凌孔邪恶地挑起了路婷婷的下巴,眼中布满了撩人的风情。
凌颀加快脚步走进大厅,只见路婷婷端坐在凌孔隔壁,若无其事地等待着自己。
他还以为是错觉。
他不相信凌孔的为人,但她相信路婷婷,深信不疑。
如果他图谋不轨,她不可能替他隐瞒。
这一天,四人在凌家谈论了婚事,凌颀很高兴父母完全接纳了路婷婷,留存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光芒。
然而,与爱人携手一生的美梦,被粉碎得如此彻底。
三天后,凌颀发现自己藏起来的身份证又“丢”了,怒气冲冲地前往凌孔“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