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于天任被从胡同里冷不丁跑出来的一个人影吓了一跳。
“小天哥。”
叫得很甜,是四凤。
“急急火火的,你干嘛去?”于天任好心的问,他担心四凤有事。
“三凤吵着要吃桃酥,我去给她买。”
“你回去看着三凤,我去给你买。”
“那怎么好意思。”
“甭跟我客气,我跟卖桃酥的苏老桃有交情,我过去买,他不但不找我多要钱,一准儿还多给我几块。”
“那就麻烦你吧,我妈叫三凤气得不行,我正好回去哄哄她。对了,我得把钱给你。”
“算了吧,几块桃酥,也不值钱,你快回去吧,婶子岁数大了,你好好哄哄她,气出病来更麻烦。”
“嗯。”四凤羞涩一笑,转过身去,一溜小跑,身影消失在胡同里。
于天任感觉身体当中多了一股暖流,叫他无比舒适。过去,四凤从不跟他见外,他也经常买些好吃的、好玩的小零嘴儿、小玩意儿啥的,嘴上说是买给三凤,哄三凤玩的,实际上是买给四凤的。
只可惜,老天爷不怜惜穷苦人,要是没有二狠子那场事,四凤也就不能卖身给了芶雄那头活畜生,明年一准儿是他于天任炕上的女人。他稀罕了四凤好几年,连在四凤的胸脯上摸一下都没敢摸过,结果让活畜生给啃了。
妈的,太欺负人了!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他要把四凤夺回来。
可是……
他愤愤一跺脚,自己劝自己说:“别穷折腾了,老老实实的吧,你想夺回四凤,你也得惹得起那头大狗熊才行!”
他瞬间泄了气,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地迈开了步子。
……
“进屋吧。我妈刚出去了,就我跟三凤在家呢。”
四凤请于天任进屋,于天任犹豫着不敢进去,把纸包递到四凤手里:“我还是回去吧,回去晚了,我家的老太太又该唠叨我了。”
“小天哥,我想跟你说说话。”四凤红着眼窝,语带哀求:“我好久没跟你说话了,我想跟你说话。”
“我……我……”于天任吭哧着,没有勇气拒绝。“那、那……那就说吧。”
“我不想在这里说。三凤太闹腾,吵得我心烦。”
“那、那去哪儿说呢?”
“跟我走吧。”
“留三凤一人在家行吗?”
“傻丫头一个,让人偷走了更好,省得烦!”
四凤的话音儿很重,明显很是厌恶三凤。
接着,四凤转身进屋,像是对一条狗丢狗骨头那样,将整包桃酥丢给了趴在桌子下面、光着身子傻笑着三凤。
三凤撕开纸包,用满是黑皴的两只手抓着桃酥拼命往嘴里填塞。
“走。咱走。”
于天任再次犹豫,仍是担心惹麻烦的心思作祟。
“你怕?”四凤问他。
“总觉着不大好。”于天任倒是没说瞎话。
“有嘛不大好的?”四凤愤愤道:“我难道连跟你说几句都不配吗?!”
“不是这个意思。”于天任赶紧辩解:“如今你跟我不是过去的你跟我了,过去咱俩怎么着都行,现如今你是别人家的女人了,我又是没老婆的光棍儿一个,咱俩一块儿出门,让人撞见了,好说不好听。”
“我不管!”四凤分明急了,如饿虎扑食,死命抱住于天任,“我要你!只要你!”
于天任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将四凤推开,“你疯了!”
“我没疯!”四凤咬着牙,红着眼,“我也是人!我也想找个疼我爱我的男人!我不想跟畜生在一起过日子!难道我有错吗?!”
这番话说出口,四凤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可收拾的顺着脸颊滚落。
于天任顷刻心软。是呀,四凤也是人,是个有着感情的女人,她想要找个爱自己疼自己的男人,她错了吗?不!她没错!错的是这个操蛋的世道,错的是老天爷不长眼!
“走!”于天任像个勇士,他已然无所畏惧了,“刀山火海,我陪着你!”
嗐!男人,总是因为女人的眼泪而犯傻。
于天任太糊涂,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他不是勇士,更像个无脑的二傻子!
“四凤坏,四凤坏,坏女人,不要脸,勾搭汉子,要害人,小天子是傻子,大傻子……”
桌子下面的三凤,傻人说傻话,边说边傻笑,伸手抓起掉落在脏土上的点心渣,连点心渣带赃土一块儿往嘴里填,同时不住嘴的说着傻话。非说四凤是坏人,会害人。
“贱货!”四凤咬牙切齿,狠狠的咒骂道:“你已经傻透了,还有脸说别人是傻子,好人死了那么多,为嘛你不死!为嘛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