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他。
此刻再看芶雄,本来一张大脸就不怎么白,这会儿阴云密布,更显得黑了三分。
依照规矩,二狠子使出狠招,倘若芶雄要接招,就必须来个更狠的,方能压二狠子一头,让大伙儿高看他一眼。他要不敢接招,无疑在大伙儿面前栽了跟头,就会让人瞧不起他。
本以为芶雄会满不在乎地接招,或拿刀剜自己一个眼珠子,或拿沸油洗个脸,又或是直接用牙把两根手指咬断,嘎叭嘎叭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如此,他才算一个够格的混混儿,也才算“够杠儿”的江湖汉子。
哪想到,芶雄一没有接招,二没有认怂,反倒是嘿嘿笑着在二狠子的肩头用力拍了两下,大着嗓门说道:“好样的,是个爷们儿!”
二狠子没接茬,阴着脸对着芶雄冷笑,那意思很明显他已经把芶雄给看扁了,芶雄在他眼里已经算不上什么不好惹的角色了。
芶雄接着又说:“我早就听说二狠子够狠,我一直不大相信,今儿好不容易碰着了,我必须得出个难题试试真假。嘿!要不试,我还不能相信;这一试,我不能不信了。二狠子,你行!二狠子这个名字没叫错!”
说着,把大拇指竖起,在二狠子眼前一挑,“我欣赏你,往后你就跟我混吧,吃香喝辣,穿绸裹缎,凡是我有的,保准让你也有。走!咱这就找个馆子好好喝喝去!”
谁都看得出,芶雄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这孙子不能服软,却又不敢斗狠,于是说出这么一套冠冕堂皇的话来,只为让自己不至于在大伙儿面前太难堪。
“三爷客气了。”二狠子歪嘴一笑,“不瞒您说,我还有事,今儿真陪不了您。”
听得出,二狠子分明不给芶雄面子。给了芶雄面子,他二狠子就没面子了。
“也行。”芶雄就坡下驴,“那就改天。改天我在登瀛楼摆桌,你可一定赏脸。”
“好说,好说。”二狠子抱一抱拳,不再多说。
“嘿!”芶雄用力一拍大脑壳,“我怎么就把正事给忘了呢。这可不行,耽误了正事,我没法跟人交代。”
说完,向着二狠子一抱拳:“二爷,回见。我有事,先走一步。”
“三爷好走。”二狠子假模假式假客气。
“回见。”
“回见。”
芶雄迈开脚步的同时,大手一挥,四个跟班儿赶紧跟着芶雄挤出人群,快步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没等走出多远,呼啦一下乱腾开来。看热闹的老少爷们儿无不朝着芶雄几人的背影起哄架秧子。
芶雄脸上无光,心里有火,但是连头都不敢回,催着四个跟班儿快走,并且朝着他们每个人的身上捶了一拳,把不敢发在二狠子身上的火气发在了这四个倒霉蛋儿的身上。
自打这天起,芶雄就再也没有在老地道外露过面。足足有两个多月,也没有芶雄的哪个手下有脸到老地道外收“份儿钱”。
二狠子算是间接给在老地道外混饭辙的人们谋了福祉,因此在老地道外提起二狠子来,没人不说他的好话。
二狠子压了芶雄一头,自是得意洋洋。可于天任却连连唉声叹气,埋怨二狠子不该跟芶雄叫板。
于天任很清楚芶雄不是那种吃了亏就能善罢甘休的人,就算芶雄不直接出手废了二狠子,芶雄的拜把子大哥刘德山、二哥元宝庆,还有那么多在德记锅伙仗着粗胳膊根儿吃饭的混混儿,只要有一个愿意站出来替芶雄出气,就算二狠子再如何不怕死,他们也会让二狠子死得很难看。